「可我長得跟他像。」
「是很像。」
餘九琪受不了了,簡直有病,低頭一口氣把奶茶禿嚕光,吸管在瓶底戳出一陣暴躁脆響:「我喝完了。先走了。」
她真的先走出去,把毛線帽壓得更低,蓋住大半隻耳朵,埋頭匆匆走向公交站。公交站離奶茶店有點距離,又入了夜,附近本就蕭條,深夜就顯得更空曠,周圍偶有路過的汽車,疾馳駛過後留下一片森然。
森然中,餘九琪聽到身後有穩重的腳步聲,聲源始終離她兩米遠的距離,不近不遠,不疾不徐,像是兩個步履一致的陌生路人,恰好一前一後走在同一方向上。她有點意外,那麼瘦的一個人,腳步聲卻堅實穩健。
頭頂一輪濁黃彎月,旁邊稀疏幾顆亮不起來的星星,霧靄薄薄低懸在遠空,沒有風,氣壓卻很低,這是每個東北孩子都極為熟悉的深冬天氣,低沉,靜悶,預示著一場大雪即將來臨。
她加快腳步,想趕在下雪前回家。
可突然,聽到路邊一聲痛苦的乾嘔,像一記嘹亮鳴笛劃破大雪前的寧靜。
餘九琪循著聲音看向右側,看到一排木柵欄旁邊的雪堆上倒著一個中年男人,身材高壯,一身軍大衣棉服,夾棉雷鋒帽,似乎吐了一口酒,然後載到在雪裡,不動了。
周圍沒有行人,車也是零星而過,商場已經很遠了,柵欄那邊是冬荒的菜園。每個東北孩子也都知道,酒鬼如果睡倒在暴雪天的馬路上,是會活活凍死的。在東北,凍死並不是一個誇張的比喻。
可餘九琪還是猶豫了一下,雖然很想救人,但也不免有擔心和顧慮,就在她原地糾結那一小會,身後那個瘦高的人忽然大步過去,去晃了晃那載倒的中年人,晃不動,把臉扮過來看了看。
不知他看到了什麼,身子一頓,然後兩手夾著那醉鬼的腋下,費勁地把他往外拽,似乎要拖著走。可那人著實沉重,孫錫顯然很吃力,費了半天勁才堪堪挪出雪堆。餘九琪嘆口氣,走過去。
她沒有馬上要幫忙,站旁邊說:「報警吧,警察會管的。」
「來不及了。」
孫錫把人拉出雪堆後,讓他平躺在地上,摘下厚重的雷鋒帽,又把棉衣扣子解開幾顆,使勁向下拉毛衣領子,漏出通紅的脖子和胸口,然後探了探鼻息和脖子上的動脈。
餘九琪見那人眼睛半閉半睜,嘴唇張開,卻看不見呼吸的動靜,忙問:「他怎麼了?」
「休克了。」
孫錫站起來四周看了看,突然抬腿兩個大步騰空翻過木柵欄,從冬荒的菜地里找到一個閒置的兩個軲轆的農用手推車,簡單清理了一下上面的積雪和雜物,拉著走過來。
餘九琪忽然明白他要做什麼,左右看了下,找到一個木柵欄的小門,趕緊去打開。孫錫從那門裡把推車拉了出來,拉到中年醉鬼旁邊,彎腰去抬人。
「我幫你吧!」餘九琪站在那人的腳前。
孫錫只抬眸看了她一眼,說:「我喊一二三,咱們一起用力,要保證他身體是平的。」
「好。」
餘九琪兩手握住那人的腳脖,孫錫兩手放在他的腋下,霧越來越重了,他們隔著大雪前的疊疊霧霾,彎著腰看著彼此,眼神定定,藏著篤定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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