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九琪。」他冷聲打斷,他太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與其讓她為難,不如自己來當這個混帳,「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我也是想了結這些事。」
又說:「這些破事你不煩,我都煩了,我都已經滾回來了,還沒法安生,我真的是受夠了。那錢你愛怎麼用怎麼用,我就當一點賠償,圖個清靜。」
話說完,他在心裡狠狠悶了自己一拳。
對面顯然也被激怒了:「什麼叫賠償?你想圖個清靜?你認真的嗎?」
「對。」
「你給我錢,就是想要個清淨嗎?」
「對!」
「誰不想呢!誰不想呢!」她突然低聲吼起來,像是被積雪壓彎了的羸弱枯樹,轟地傾塌折斷,「這裡面所有人,這麼多年所有人,誰不想清淨呢?包括我媽,難道她不想清淨嗎?可她為什麼不能清淨呢?」
她聲音哽咽了些,往下壓了壓,才接著說話:「輪得到你賠償嗎孫錫?你賠償什麼呢?」
孫錫攥緊了拳頭,渾身繃緊:「你以為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呵,」她冷哼了下,「那你這 90 萬賠不起,連零頭都不夠。」
「那要怎麼樣才夠?」
「我不知道。」
「我除了這什麼都沒有了。」
他莫名自嘲地笑了笑,重複一遍:「餘九琪,我真的,除了這點錢什麼都沒有了。」
對面又陷入一陣沉默,剛才拱火說的話戛然而止,有那麼一刻,好像心跳也停了。
孫錫忽然無比後悔說出這番話,他覺得自己像是主動剝掉殼的刺蝟,哪怕再努力做出防禦姿態,丟了刺,也來不及了。
時間變得漫長,他手肘撐著膝蓋,盯著不遠處剛拆封不久的郵政快遞包裝殼,心裡陣陣懊惱。他知道她也不好過,她也不願意聽他說這種話,他的本意是不讓她為難,可結果卻為了自己痛快親手把刀插在她身上。
他又開始厭惡自己,覺得眼前一切都是活該。
「餘九琪?」他低聲叫她的名字。
「嗯。」她鼻音有點重。
「對不起,我只是想為今天的事做點什麼。」
「我知道。」
「我是肯定不會再回石城了。」他轉頭看向窗外,看著北京璀璨卻孤獨的夜,「希望這一切早點結束吧。」
「嗯。」她鼻音更重了些。
「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