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花襖夥計還要繼續說什麼,車後門突然打開,走出來一個沉著臉兇巴巴的男人。他哦了一聲,眼睛一轉又說:「住宿也有,純農家火炕,單間,燒柴火的,可熱乎了。」
孫錫繞到副駕駛位置,沒上車,手肘輕輕撐在車上,蹙著眉看過去,不耐煩地直盯著那花襖,什麼也沒說,黑壓壓的瘮人。
那花襖夥計忽地笑不出來了,鬧不明白這帥哥身上的火氣戾氣從何而來,自覺他客客氣氣啥也沒幹,還挺無辜。他又看了眼駕駛坐上和善禮貌的女孩,一個殺氣騰騰的滿臉挫敗,一個笑意盈盈又暗藏疲憊,好奇,也有點擔心,也知別多管閒事,點點頭奔向另一輛車。
孫錫坐上副駕,關門,鬆了松衣領,看著前方圍在篝火前跳舞的幾個遊客,沉沉緩口氣,臉色在火光下漸漸褪去急躁,眸光收緊,又移向旁邊。
他話鋒一轉,不順著她聊:「那會是哭了嗎?」
見小九不答,又說:「對不起了,把你氣哭了。」
小九吃不透他突然這樣是幾個意思:「我沒哭。」
孫錫輕笑:「剛才不挺坦誠的嗎,你說的是不是真心話,我是能看出來的。」
餘九琪不否認,她精湛的撒謊技巧在孫錫這裡一向行不通,這也是為什麼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敢也沒有必要跟孫錫裝傻。
「你都已經故意約祝多枚聊那些事了,怎麼不直接說那個人就是我呢?那樣不是更痛快嗎?」小九語帶嘲弄。
「不是我約她的,她叫我的。」孫錫瞄她一眼,沉默片刻,試探地問了句,「假如我真的說了呢?」
「你想說就說好了。」
「你想過後果嗎?」
小九眼前晃過一些屍橫遍野眾叛親離的畫面,她還真的想過:「無非就是被我媽打一頓,趕出去,我爸也會很失望,他們會說我忘恩負義,說我背叛家庭,我做不成那個澡堂老闆家的好女兒了,我大概率就沒有家了。」
小九以為他想咀嚼她的敗相,滿足他:「所以你想說就去說吧孫錫,無非就是這個下場。」
可他又問:「那如果我沒回來呢?不回來,或者像前兩次那樣灰溜溜走呢?你會怎麼樣。」
怔了片刻,莫名其妙:「我繼續生活啊。」
「什麼樣的生活?」
篝火前的遊客換了一波,一對夫妻帶著兩三個孩子,孩子跟著同齡人玩的熱鬧,那對夫妻卻疲憊地站在外圍,隔得遠遠的,都看著熊熊火光發呆,小九恍惚眨眨眼,覺得生活的真相都攤在眼前。
於是頗為真誠地回答他:「就那樣唄,上班下班,結婚生子。」
「那別的呢?」
「別的還有什麼?」
「你開心嗎?」孫錫大幅度轉過身,緊緊鎖著她被篝火映紅的眼睛,「這樣活著你自在嗎餘九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