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參加晚宴一般端莊地坐在沙發上看無聊的電視劇。
季謁開口:「你這是在幹嘛?」
林霽予還是盯著電視屏幕,答非所問:「我以後再也不穿皮草了,我要保護小動物。」
季謁以為她又在哪本時尚雜誌里看到了新的消費觀念和時尚主義,沒作多想,只是說:「我把空調關了,太冷了。你把衣服換掉吧,一會兒再得熱傷風。」
林霽予這才看向季謁:「不要。」
她召喚季謁,季謁莫名其妙,還是坐到她身邊。他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殘留著暑氣,貼上柔軟順滑的皮毛,只覺得躁動。
林霽予的嘴唇湊到季謁耳邊,又呼出新一輪熱氣,讓他從耳廓到後頸都開始發麻:「等會兒我就穿著這一身衣服,扮演參加舞會的大小姐。你是我的保鏢,不讓我喝酒,我不高興,我們兩個就開始拉拉扯扯。你本來就我嘛,拉扯著我們就來了感覺……」
季謁腦子裡轟隆作響,再也聽不清林霽予的胡言亂語。
林霽予太荒謬,但季謁已經習慣了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皮草滑落在地毯上。兩隻鞋子分別掉在過道和臥室的地板上。它們出現的位置不合時宜,卻沒人分神去管。
臥室沒有開燈。林霽予身上的裙子在黑暗中波光粼粼,讓她看上去像一尾露出水面太久以至於喘不過氣的魚。她輕甩魚尾,季謁盯著她發光的鱗片,身上仿佛濺到了莫須有的水珠,讓他的腰腹猛然繃得更緊。
季謁睡著了,呼吸變得輕緩均勻。林霽予把身體埋進季謁懷裡,他條件反射,摟緊了林霽予。
林霽予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連眼淚都沒有,只剩新接的嬰兒直睫毛軟綿綿地掃過季謁的胸口。
她收到自己身負巨債的消息時,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自己該怎麼面對季謁。
她不害怕還不起錢。大不了活多久還多久,如果死到臨頭還還不完,那也只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了。
人都說沒有一條路是容易的,事實也的確如此。只不過每個人有條件使用的交通工具不同。從前,再難走的路,好歹也能開著法拉利撞過去。從此往後,林霽予只能光腳淌過生活淤出來的荊棘。
只要一雙腳還在,總歸是要往前走的。
但是,季謁會接受一個光著腳的林霽予嗎?
豪宅,跑車,包袋和皮草,以及季謁,從前用錢搞定的一切,都將變成林霽予再也消費不起的東西。
兩個人的位置顛倒過來。
以前,季謁是急需人幫扶的潦倒少年,林霽予是什麼都沒有唯獨錢多的大小姐。如今,季謁正走向甚至難以預估天花板的光明未來,林霽予的日子卻能一眼望到頭。
她沒有做窮人的經驗,不知道該如何做一個窮女友。更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做一個窮女友。
連林得正都落荒而逃,她怎麼敢期待季謁會風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