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瀅就這樣留了下來。經過這一次之後,趙瀅是無論如何都不再回家的。在北京,她能租的房子的確又破又小,但四面牆圍住的空間都是她的,床也是她的。只要她不想,被子就可以散在床上,無需疊起來。
而不是她只能作為家裡早上第一個起床的人。在所有人還在沉睡的時候,起床洗漱,收起潦草的床褥、枕頭,將它們藏進旁邊的柜子里。
在那個家,完整屬於她的,竟然只有那一套被子和枕頭。
是林霽予提前打過來的錢,讓她擁有了比被子和枕頭更多的東西。甚至是一份每個月一到固定時間,就會有一筆錢打到帳戶上的工作。趙瀅想,生活原來可以變得這樣好。
趙瀅很感謝林霽予。這些年來,她一直默默地注視著林霽予,退後半步站在林霽予身邊。
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是林霽予最好的朋友。但她們絕對是最有默契的無可替代的夥伴。
面對趙瀅,林霽予有些猶豫。趙瀅為了不回家,每個月都要打幾千塊回家裡。趙瀅說,父母對她是不怎麼好,但總歸也沒苛待,生而為人,總歸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
同是天涯淪落女兒,林霽予能理解。所以,如果趙瀅選擇了收入更穩定,上升通路更明確,風險更低,工作節奏更熟悉的這條路,林霽予依舊能理解。
林霽予只猶豫了幾秒,就直接開口:「我可能要離開力場,自己創業了。」
趙瀅並不震驚:「你要做什麼呢?」
「全女健身房。」林霽予說。
趙瀅瞭然:「就像你想在力場裡做的女性區域那樣。」
林霽予點點頭:「是的,一部分資金已經到位了,這件事我一定會做,但需要有人和我一起做。」
趙瀅人很務實,直接開口:「你怎麼確定全女環境不僅是剛需還是未來?」
林霽予一愣,顯然沒想到趙瀅問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她回答道:「女性主體意識逐步發展到今天,大家對外部世界的認知更全面和數據化之後,對更安全、舒適、公平的空間和服務肯定會有更高的需求。如果全女活動、全女場域在其他消費場景里能夠成立,那健身這個相對與身體、凝視、空間安全要求更高的活動,肯定也能成立。」
趙瀅說:「但是你知道,女性健身,至今仍然有很多一部分人,目標就是成為更完美的被凝視對象吧?她們是心甘情願作為被凝視的客體存在的,全女這個概念,表面上剝離這種凝視,實際上仍然是在追求同樣的價值觀,這不矛盾嗎?」
「我知道你不是在 插llenge 我價值觀,你說的是背後的消費心理,你在假設很大一部分女性用戶擁有好身材的目的就是被觀看和被使用,這會影響消費習慣和對健身場景的根本需求。」
林霽予搓了搓下巴,「我認為這個問題還是要拆成兩個階段來看。我們為何而美,一時半會兒無法回答也無法糾正,但我們在這個過程中希望被誰、被怎麼樣地看待,絕對已經發生變化了。我們正在蜿蜒的道路上曲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