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妍蜷縮在被窩裡。
她睡得太飽了,現在,漫漫長夜正不斷侵蝕著脆弱的軀體,就像被困在車內一樣。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並不冷了。
病房很暖和,有她在旁邊,兩人安然無恙,乃此生最大的幸運。
「清妍...」
雙手作枕的溫柔人妻發出夢囈。
病床上的清冷美人淡定不了一點,心裡痒痒的。
或許這種時候就該做點什麼...
這一刻,寧清妍多麼希望這個女人能抱住她,給予她溫暖。
她真的很孤獨,從未享受過父母的寵愛,也從未得到過父母的關心。
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哪怕視為親人的寧之之在她眼中也只不過是一條盤踞記憶深處的毒蛇,招來恐懼的夢魘。
直到畢業後繼承家業,拼盡全力打拼,用工作麻痹自我,讓孤獨不再蔓延。
回過神時。
她已立足金字塔的頂點。
她離開了那個家,把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但孤獨隨之捲土重來,寂寞日夜折磨著她。
她不得不更加努力,窮盡所有,付出一切,只為讓寧之之的物質生活更加豐滿。
既然做不到陪伴,既然畏懼與懺悔,她似乎只能這樣做,發瘋似的補償...
寧清妍認為自己這一生或許就這樣了。
在無盡的自責中度過餘生。
她對不起寧之之。
親手手刃父母,同時也殺死了寧之之的童年。
是她造就了這所有,看著寧之之一點點陷入瘋狂...
但她後悔嗎?
寧清妍看向掌心。
她對得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寧之之。
而她也從未對身上背負的血債後悔過。
「那兩個人該死,他們瘋了,不殺了他們,他們會對之之下手。」寧清妍喃喃自語道。
暴雨來臨前,她精心策劃了一場完美的謀殺。
偽造人證物證,破壞屍體,嫁禍祖父。
寧清妍自認問心無愧。
甚至全程漠然,一滴淚都沒有流淌,結束了葬禮。
葬禮當天下著小雨。
她牽著寧之之的小手,對方天真的詢問爸爸媽媽去了哪裡。
她只是指向前方,在天堂。
然而墓碑之下,是永劫地獄。
這個世界的黑暗面將由她來遮掩。
寧之之會在她的庇佑下長大成人。
對。
本該是這樣的...
寧清妍捂臉,淚水從指縫中滲出。
月光融化進下墜的藥液。
「我又何嘗不是一個失敗的姐姐,我沒有做到一個姐姐該有的義務...可是我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