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信長求見時,郝瑾瑜正在後院吭哧吭哧挖坑。一天清湯寡水的飲食,連挖墳也沒力氣,撅了沒有一層土。
「讓他進來。」
郝瑾瑜招招手,侍從們奉上溫水盆。
他慢條斯理地洗手,一雙修長瑩白的手指好似上好的暖玉,白得發光。
苛信長作揖,道:「大人,升遷名單的官員,您看過了。怎麼突然反悔,屬下如何與他們交代啊?」
「呵,眼皮子淺。」
郝瑾瑜輕蔑覷一眼,看蠢貨似的。
水滴划過指尖,落在土坑裡。郝瑾瑜手指土坑,問道:「這是什麼?」
苛信長定睛認真看,剛沒過腳跟的土坑,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如實回道:「沒有草皮覆蓋的黃土。」
「蠢笨!你且認真看看!」郝瑾瑜斥罵一聲。
苛信長左看右看,一土坑而已。
他不敢質疑提督大人,蹲下身低頭認真看,試圖從破碎細膩的黃土裡參悟玄機。
蹲得腳都麻了,眼睛都累了,頭都有些犯暈,苛信長仍舊沒想明白到底有什麼特別。
「微臣愚笨,還請大人明示。」
郝瑾瑜眯著眼,神情高深莫測:「你看到的是土,而洒家看到的是墳墓。」
「墳?」
苛信長嚇了一跳,慌忙往邊上挪了挪。
大人殺了人埋在此處?未聽說有哪號重要人物消失不見啊……
郝瑾瑜:「一座埋葬你我的墳墓。」
「大人何處此言?」苛信長顫驚驚地問道。
郝瑾瑜喝口茶水潤潤嗓,慢悠悠道:「月滿盈虧,盛極必衰。如今滿朝文武無不向你我低頭屈膝,盛榮無人匹及。要不想早早埋進棺材裡,必要先人所想,考慮後路。」
苛信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試探地問道:「所以大人對太子殿下才如此縱容?」
「不錯。如今太子大了,野心也大了。正好是你我顯出為人臣子貼心周到的時候。
太子想要什麼,你一定要盡力配合,莫要使絆子。待到太子完全信賴於你我,不就是又一位明帝。」
「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太子殿下想要百官們出錢賑災,此種做法會令百官心生怨懟……」
苛信長想到白日太子一聲「仗殺」的狠絕神情,擔憂小太子不似老皇帝那麼容易遭他們擺布。
郝瑾瑜輕笑一聲:「所以你我更應配合。太子政事推行困難,而洒家全力幫扶於他。誰忠誰奸,一目了然。
放心,太子是洒家從小看到大的,何等脾性洒家清楚得很。你只管行事,保你二三十年的首輔地位穩固。想要銀錢,往後的機會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