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駿此時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彎腰輕柔地抱起郝瑾瑜的屍首,只撂下一句話:「叛軍一個不留。」
當晚,小小行宮的大殿血流成河。據說,血水淹沒了靴背,頭顱猶如浮萍,布滿了血河,光朝臣就嚇瘋了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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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後晚,帝王寢宮居心殿。
殿內燈光昏黃,祭奠的白幡白綾,淒冷的溫度,更是陰沉詭異。龍床之上,晶瑩透亮的冰棺內躺著一個死人,正是郝瑾瑜。
如今榮升總管太監的束才跪在龍床之下,看著帝王削瘦了許多的背影,不覺咽了咽口水。這半個月,整個朝堂都見識到少年帝王的狠厲,甚至可以說狠毒。
凡是與三皇子有牽連的氏族,不泛誅滅九族,運氣好也會全族流放到苦寒之地。有反對覲見的老臣,幾乎無一不被罷黜了官職。清正廉潔者,尚能告老還鄉,頤養天年。貪墨受賄者,端的是全族被抄家的慘案。朝中人人自危,唯恐下一個掉腦袋的就是自己。
反而對皇上把提督大人屍身置於殿中,遲遲不下葬的行徑,不敢多言一分。
束才抿了抿唇,最終大著膽子說道:「陛下,時辰不早了,您該就寢了。」
劉子駿盯著郝瑾瑜慘白的臉,緩緩開口:「束才,你說,為帝者難道總難以圓滿?」
上一世,他開創大梁,馳騁天下,還實現心中霸業,卻英年早逝。這一世,難得遇到個想要共度一生之人,卻因自己的狂妄疏忽而葬送了性命。
束才不敢回答。
劉子駿也不需要別人的答案,死去的人難以復活。即便有他這個借屍還魂的例子,奇蹟也沒有發生。十五日了,他日日召太醫前來問診,得到的仍是郝瑾瑜已死的答案。他終究是要孤獨地走完此生。
劉子駿撫了撫郝瑾瑜的臉,冰冷的、柔軟的臉。
「挑個好日子,起棺送葬。」劉子駿說罷,轉身,緩緩離去。
束才跟在身後,欲言又止。皇上選中的墓地,不僅是皇家陵寢,還位於開國太祖陵寢旁邊,僅僅幾步之遙。這個位置,劉家歷代帝王都自覺功績不夠,不曾妄想。怎麼可能埋葬一個太監?!
當然,他一個小小太監可阻止不了聖上的決定。明日早朝,可有的鬧騰了。
劉子駿自然知曉朝中異議,但是,他百年之後要和郝瑾瑜合葬。這陵寢不只是為郝瑾瑜所選,也是為自己所選,自然要選個稱心之地。
夜深人靜,屋內悄無聲息地竄出兩人,正是失蹤的慶雲和慶霧。
慶雲可愛的娃娃臉顯出幾分劫後餘生的喜色,輕聲道:「尋常人家七日下葬,這劉子駿不知發什麼瘋,硬生生拖到十五日,主子的偷生丸藥效只能維持十六日,差一點點,我們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