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乙一邊用紙壓干水,一邊點頭說「是啊」,然後在心裡感謝了那位大爺。
最後,說不清出於什麼原因,他將那株水草留了下來,壓在了自己不能被任何人打開的筆記本里。
或許在他心裡,這也是一個證據,是提醒他繼續仇恨下去的一塊疤。他不想忘記,於是錙銖必較地刻下了每一處傷痕。
想到這裡,南乙不由得走向湖畔,靠近些,想看清湖水下的水草。但他沒來得及,手就被人拖住。
一低頭,是坐在石頭上的秦一隅。
不會是以為他要做什麼蠢事吧?南乙心想。
但下一秒這念頭就被打消,秦一隅抓著他的手,回頭,指了指剛剛教學樓的方向。
順著他指的方向,南乙望過去,看見三樓的某扇窗戶打開著,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探出來,連著叫了好幾聲「大帥哥」,直到確認他們發現了自己。
那小孩兒神色謹慎,聲音卻不小:「我剛剛撞到你,不小心把這個收到我包里了!」他舉起右手,揮了揮,手上捏著一隻黑色卡包。
「是你的誒。」秦一隅比他還先認出來,然後擅作主張地拍了一下手,就像不久前對南乙做過的那樣,攤開手臂,在下面迎接他的小包。
「扔啊學弟。」
不知為何,這兩個字從秦一隅嘴裡說出來,第一次讓南乙覺得不太愉快。
那個「學弟」顯然也不太機靈,上著最好的中學,卻無法在現實計算拋物線落點這樣簡單的問題,用力過大,角度過高。
咚——
一如南乙預計的那樣,他把卡包直接扔進了湖裡。
秦一隅眼睛睜大了好多,就差翻白眼,氣得站起來兩手叉腰:「你是真牛啊,太會扔了,誰能有你扔的遠啊,怎麼不去報名鉛球比賽啊?」
倒是南乙,情緒穩定得像個木頭人。
「學弟」一直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下去,不,我去叫那個大爺幫你撈!你們等等……」
「別叫了,什麼大爺啊,這會兒人還沒上班兒呢。」秦一隅抓了抓頭髮,將手機和採樣器都掏出來擱石頭上。
原來他還在這兒工作啊。
南乙想,要是那個大爺真來了,他是不是最好補一句謝謝,這樣比較有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