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內情的經紀人和前隊友,無一人為他說話。
所有人都任由秦一隅從至高點墜落,失去母親,失去事業和作品,搶走原本就屬於他的一切,冷眼看他摔入谷底。
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那時候伸出手。
他無法想像手術後醒來的秦一隅,是如何面對後來的一切的,有多麼痛苦。一個一無所有的男孩兒,背著一身傷,離開了這個令他感到痛苦的城市,獨自遠走,躲進深山裡自我療愈。
想到這些,心臟仿佛被一根細線拴住、拉緊,很痛,南乙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這樣望著他。
他的眼神很快被察覺到,而秦一隅也看向他,露出一個溫柔、平和的笑容。
「別可憐我啊。」
南乙沉聲說:「這不是可憐。」
「那是什麼?」秦一隅又笑了。
喜歡?
南乙也說不清,於是選擇沉默。
「都過去了,什麼都會過去的.」
想到過去,他愈發慶幸,自己握住了南乙伸出來的手。
否則,他一定還會困在過去,很久很久。
「前幾年,我腦子裡經常會出現一個聲音。」秦一隅忽而又開口,聲音很輕,「第一次響起的時候是我媽走的那天,出現頻率還挺高的,很吵,吵得人心慌。」
「不過最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
自從被南乙找回來之後。
有些事物和記憶一樣,很難刪除乾淨,更徹底的方式是替換。
那段幻聽……被南乙在雨夜為他彈奏的貝斯線替換了。
秦一隅看向他,沒再繼續說話。
就當他是在胡言亂語吧,反正這也不稀奇,他知道其他人不會懂的。
「是救護車的聲音。」
秦一隅一愣,不可置信地轉過臉,盯住他雲淡風輕的面孔,他竟然可以用這麼確切的眼神說出這樣的話。
為什麼?
「是嗎?」南乙問。
秦一隅眼中的困惑和迷惘變得更深,但又被月色映照得通透明亮。
「你怎麼知道?」
「我也有過。」南乙將掉落在臉前的碎發攏到耳後,耳垂上,秦一隅的唇環閃著細碎的光。
「自從我外婆意外去世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徹底消失。」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終於浮上水面,深深地、狼狽地呼吸了一口氧氣。
秦一隅愣了很久。相同的遭遇,相同的玄之又玄的幻聽,甚至連聽到的聲音都一樣,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這樣說,他都不會信。可偏偏是南乙。一切都像是不可言說的某種指引,將他們推到彼此身邊。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在面對南乙時會有那樣的直覺,為什麼對他解釋彝族的信仰,他的眼神看上去很痛。
也知道,他為什麼會在夢裡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