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沒事吧?」他伸出手,「我看看?」
指尖差一點觸碰到眼罩,但很快,南乙便躲開了。
這一瞬間秦一隅仿佛忽然被什麼擊中,記憶飛速地回溯,昏沉的房間忽然變成白茫茫一片,是一個大雪天。
他幫過一個戴著眼罩的小孩兒,個子瘦小,頭髮遮住臉。
那張模糊的臉孔漸漸地與眼前的南乙重疊,再與那個幽靈般的身影重疊,三個人,記憶里的三片陰影。
秦一隅蹙起眉頭,頓在原地,有些不敢想。
南乙走開了。他默不作聲來到秦一隅床邊,莫名其妙抓起那團亂七八糟的被子,抖了抖,認認真真地鋪好。
秦一隅傻眼了,都來不及細想剛剛的事,跟過去抓住他的手,「你幹什麼?嫌我床亂啊?」
南乙沒說話,抽出手,轉身來到秦一隅的書桌邊,把散了一桌的筆一一蓋好蓋子,放進筆筒,又合上那些書和筆記本,碼得整整齊齊。
「你不跟我講話,還替我收拾東西,到底什麼意思?」秦一隅真的讀不懂,走過去拉住南乙的手臂。
他很想直接問,你是不是喜歡我,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南乙又一次走掉了,這次他直奔秦一隅的衣櫃,從裡面拿出大黃鴨的毛絨拖鞋和全套大黃鴨的毛絨睡衣,團成一團,試圖塞進書桌旁的垃圾桶里。
「哎你幹嘛丟我東西啊!」秦一隅趕緊過去,救下自己新買的睡衣和拖鞋,扔到角落裡,然後拉起有些固執的南乙。
南乙似乎並不想和他多說話,直愣愣起身,又想走。
「別想跑,看我。」秦一隅一隻手拽住他手臂,另一隻手掐住南乙的臉,逼迫他看向自己。
於是南乙真的看了過來。
秦一隅忽然意識到,倪遲那個死小孩兒說得一點兒沒錯,他的眼睛真的很像琥珀。淺色的,流光溢彩的,蜜糖一樣的琥珀。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嗎?好像也與平時有些不同,沒那麼銳利,反倒透著一種天真執著的懵懂。
南乙少有地直視了他的眼睛,定定地望了許久,空氣忽然間變得粘稠,秦一隅真實地感覺到氧氣的稀薄。
「你很少這樣盯著我。」他開口時,意外發現自己的聲音這麼幹啞。
南乙還是不說話。他在生氣嗎?因為那天沒有商量就直接抱住了他。
就算這個人喜歡自己,也是要商量的對嗎?
「你……」
還沒來得及開口,南乙忽然伸出食指,勾住了秦一隅高領毛衣的衣領。
往下,扯著往下,直到那一行字母露出來。
啪。他鬆開了,衣領彈回去。南乙抬眼,直勾勾盯住秦一隅。
隔著一扇房門,客廳里,還保持清醒的人已經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