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被追問如何找到他的時候,南乙隱瞞了部分事實,給出一個熨帖的解答,但他其實也從沒想過就這樣矇混過關,他知道秦一隅總會察覺的。
他甚至無數次想像過秦一隅知道真相的樣子,會生氣嗎?會失望嗎?還是說覺得有趣。
現在看來,好像是後者。
「每一次。」秦一隅笑著,手肘支在桌沿,掌根托著下巴,坐沒坐相地面對南乙,「就是突然有點兒好奇,那兒好玩嗎?」
「挺好玩的。」南乙回答得漫不經心,「很漂亮。」
「什麼漂亮?」
「花,到處都是花,還有人。」南乙瞥了他一眼,「人也漂亮。」
秦一隅定了幾秒,忽然笑了,笑著笑著趴到桌上,側著臉又盯住他。
怎麼會有這麼有意思的人。
其他人是一眼就看完的紙張,只有南乙不同。他是一本只能按順序讀下去的書,每一頁都在顛覆前一頁的內容。
正當他還想繼續的時候,排練室的大門忽然被推開,很大的一嗓子「早上好!」,是活力滿滿的遲之陽。
他相當沒有眼力見地鑽到兩人中間,一聽說南乙要彈琴,立刻拎了個椅子擠進來。
「我也聽聽。」
「嗯。」南乙點了頭,眼神在秦一隅身上稍作停留。
秦一隅一反常態地沒有著急,把這已經冒了頭的小插曲按下不表,只是在B組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小排練室越來越滿時,湊到南乙耳邊。
「晚上再聊。」
伴隨這四個字的氣流好像久久地縈繞在南乙耳畔,無論房間裡的器樂聲多響亮、多複雜,都沒能將它消除。
在攝像機的監視下,他們表現得和其他人無異,只不過是排練室里單純的兩個樂手,彈琴、寫歌、排練。南乙和阿迅討論著編曲上的小細節,秦一隅和繡眼為幾句歌詞反覆斟酌。
以「霸凌」為主題寫歌,對所有人來說都不容易,每個人在生活中或多或少受到過傷害,也嘗試走出來,現在又必須將這些傷口再度撕開,作為靈感。
但這也是這群風格迥異的樂手唯一的共同點,是情感上不言自明的關聯。
接近中午的時候,阿迅的弟弟跑了過來。
這還是南乙第一次正式看到兩個人同時出現在同一個空間裡,他仔細打量著長相上幾乎沒有任何差異的兩張臉,感覺很奇特。
「你們真的要把所有人都塞到一個舞台上啊。」倪遲兩手插在衛衣前面的口袋裡,一臉的不可思議。
遲之陽不喜歡他用「塞」這個字眼,很直白地懟了回去:「是啊,你有什麼意見嗎?」
「那也得聽完才能給意見呀。」倪遲笑嘻嘻摟住了阿迅的脖子,沖他一個人說,「你都不彈給我聽一聽,哥,比個賽而已,把我當外人了啊。」
誰知阿迅的腦子還停留在五分鐘前,他從倪遲的胳膊下面逃脫,來到南乙面前,直愣愣說:「你說得對,主歌和副歌之間,需要一個器樂做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