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帶吃的吧,人永遠拒絕不了好吃的,心情越糟糕,越是這樣。」
是啊。
食物不像其他東西,不會承載那麼多的含義,他不必擔心會不小心戳到傷口,只會讓他想起一些美好的記憶。
於是他請求媽媽,用山楂做一些好吃、好保存的食物。他希望秦一隅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像高中時那個可以扛著一掃帚糖葫蘆的大男孩兒,永遠無憂無慮。
秦一隅捉住他的手,親了親南乙的食指,「謝謝阿姨。」接著他又往後,親了他的中指和無名指,「也謝謝小乙。」
「你和媽媽一起做的嗎?」
「我不會,我做的東西都中看不中吃,只能打打下手。」南乙很誠實,「我幫她給每個山楂去核,幫她熬餡兒,要一直攪,不能停,不然會糊掉。」
「怪不得這麼好吃,是你花時間熬的。」秦一隅笑了,和他十指相扣,很認真地聽他說做點心的經過。
「她放了好多糖。」南乙問,「膩嗎?」
「一點兒都不膩,超級好吃。」秦一隅說,「你沒吃嗎?」
南乙搖頭,「我不愛吃甜的,而且做得很費勁,好不容易才烤出兩盤,都給你裝上了。打包都包了好半天。」
「難怪包得那麼好看。」秦一隅撩開落在他臉上的頭髮,「你真厲害。」
媽媽說酥餅很容易碎,坐車拿去恐怕要碎成渣了。
這話一直在南乙心裡頭懸著,所以無論是在飛機上,還是火車,甚至於後來的大巴和小麵包車,他都是小心地把這兩盒點心抱在懷裡。
他真的很想知道山楂酥最後有沒有碎,所以在收買了那個孩子之後,偷偷地跟了過去,隔著許多開得正好的格桑花和虞美人,躲在一棵長得茂密的大樹後頭盯著。
他看見秦一隅坐在院子外,小心地拆開了包裝——現在他才想起來,那時候秦一隅的手就不太靈活了。
他也清楚地看見裡面一塊塊整齊碼好的點心,這才放下懸著的心,悄悄離開了。
「那枕頭呢?」秦一隅溫柔地撫摩著南乙的眼角,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晃動的睫毛,「枕頭也是你媽媽做的?」
「是我做的。」南乙的聲音又變得很低了,好像怕被聽見似的。
「我媽那段時間睡不好……」
因為舅舅走了,她偷偷地哭了好多天,頭痛到根本睡不著。南乙知道,自己的痛相較於母親而言,或許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畢竟,她早年喪父,又失去了母親,後來還失去了唯一的弟弟。他們都很清楚,舅舅的死不是意外,是人為導致的,可又無能為力。
得知舅舅死訊的那一天,媽媽徹底沒有了血肉至親。
想到這裡,南乙還是覺得很痛,他頓了許久,才又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