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一隅爆發的核嗓甚至衝破了這爆裂的器樂編排,衝破了電吉他嘹亮的嘶鳴。
[是什麼殺死了我!!!]
一個死去的靈魂躍入地獄,在怒火中咆哮。
台下的樂迷無一例外地被他突如其來的核嗓鎮住,只能怔忡地望著台上的人。
聲波衝撞四肢百骸,仿佛一陣狂風,捲走了一切,只剩下感受音樂的一雙耳朵和心臟。
舞檯燈亮起,猩紅色瀰漫開來。
秦一隅仍在光線圈定的方塊中,抬起手,握住麥克風杆。這時候大家才發現,他左手大拇指上竟然纏著一根白線。
而在這時,核嗓又絲滑地轉變為清嗓。
他閉著雙眼,皺眉,敘述所有傷害。
[背後陰魂不散的腳步聲]
一旁的南乙也被頂光照亮。
他的紅色上衣幾乎融入整個舞台之中,亮銀色貝斯更像是閃著寒光的刀,右手手腕戴著形似手銬的手鍊。頸間火紅色的吉他撥片,像一枚小小的外置心臟。
他神色冷漠,微抬著頭,半垂著眼望著台下的人,接在秦一隅之後進行二重唱。
聲音比神情還要冷。
(「你為什麼要躲?」)
兩人的歌詞分開來,前者是白色,寫在背景屏幕上,後者則是血紅色,像油漆一樣噴在觀眾頭頂的天幕。
左右特寫屏幕分別對準了兩張截然不同的臉孔。
或許是因為眼傷未愈,南乙的雙眼仍舊泛紅,沒化眼妝,下眼瞼也是紅的,淺色的瞳孔在頂光下幾乎透明,睫毛陰影閃爍。整張臉呈現出一種強烈的、病態的非人感。
[菸頭燙在手臂上的傷痕]/(「我們又不對你做什麼。」)
[他的舌頭圈定我社交半徑]/(「你還在和他一起玩麼?」)
[我的顱骨熟悉他鞋底花紋]/(「你看你多像只螞蟻啊」)
這時候,台下的眾人才反應過來。
「天哪……」
「秦一隅唱的是受害者的經歷,南乙唱的霸凌者說的話……」
燈光全滅,只留下秦一隅獨自一人,架子鼓節奏變了變 。
他睜開眼,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是誰殺死了我
我就復生在誰夢中]
台下五千名觀眾,其中不少是其他樂隊的樂迷,也有很多從一開始就對B組有偏見,對恆刻有偏見。
沒有任何負面輿論是可以完全反轉的,即便有澄清,有鐵證,黑水也難以洗清,總有人只看自己想看的,否認自己不認可的。
沒準兒從一開始就是在炒作?
這些樂隊不是也收穫了熱度嗎?
戲這麼多,怎麼可能認真在搞音樂?
有人抱著看戲的心態走進livehouse,想看看這支塞滿了所有人的樂隊究竟會做出多爛的東西;也有人懷著擔憂和焦慮,祈禱自己喜歡的樂隊能在高壓之下穩定地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