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乙就這樣單手扶著雪鏡,一路從側邊來到有樹的地形道,這裡幾乎沒有人。他停下來,把板子插在地上,想看看到底是哪裡壞了。
但很快,秦一隅便跟上來,帶著氣將板子插進雪裡,一步一個腳印朝他走來。
「為什麼和那小子一起?你讓他陪你?我不就走了一會兒嗎?」
背對著他,南乙眯著眼皺起了眉。他不知道秦一隅突然發什麼脾氣,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發什麼瘋?」他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里都帶了些許嗔怪。
「我發瘋?」秦一隅顯然也沒意識到,還氣笑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他還捂你眼睛,幹嘛呢這是,搞這麼浪漫?隔老遠就看見了,滑就滑唄上什麼手啊,你別說還挺般配的,我都有點嗑你倆了。」
南乙身處其中,根本意識不到剛剛和殷律在第三視角看上去有多近,只覺得全世界最莫名其妙的兩個人都找上他了。
「你在胡說什麼?」
說話間,秦一隅也已經走到他面前,摘了自己的雪鏡套在他頭上,給他扣好。
南乙這才睜開眼,本來也氣,但看他這樣又平復了些,擅自原諒了秦一隅的胡言亂語,解釋說:「他只不過是幫我撿雪鏡,我雪鏡卡扣碎了。」
可秦一隅不依不饒:「那我還碎了呢。」
「你哪兒碎了?」
「我心碎了!」
南乙也有些想笑了,他認為自己都比秦一隅有資格說出這個詞。這幾天他聽到的看到的都夠多了,可他能說什麼呢?
不對,他根本沒資格,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你為什麼不說話?」秦一隅不懂,他都說自己心碎了,為什麼南乙沒有反應。
「嗯,你心碎了,那你怎麼不去醫院呢?」南乙說完,竟然笑了一下,「哦對了,你有兩顆心是吧,碎了一顆影響也不大,還能繼續聊天做飯。」
聽到這句,秦一隅眼睛都睜大了,風吹得他臉生疼,提到做飯更生氣了,「那我做飯不應該嗎?難道我給你做飯還做錯了?」
「我沒說不應該,你不要篡改我的話。」
哪有什麼應不應該,是他不應該在一旁看著,他不應該吃他們做的飯而已。
「你為什麼突然變這麼凶?」秦一隅無法理解。
「我一直都這樣,現在才發現?」南乙迴避他的視線,拿起板子想走,本來就應該保持沉默,從一開始就是,發這種毫無意義毫無價值的脾氣只會讓他看上去很蠢。
可他卻怎麼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第一天去找你你不就說我嚇人?你不喜歡凶的,有的是溫柔的人。」
秦一隅越聽越不對勁,問:「什麼溫柔的人?你想說誰?」
南乙突然哽住了。
這裡和高級道只隔著一小片樹林,依稀能聽見不遠處的歡聲笑語,只是被呼嘯的風稀釋了,顯得他們之間的沉默更沉默。
秦一隅望著南乙,他戴著自己的雪鏡,看不見眼神,可渾身上下都繃得很緊,嘴唇也抿住,像一根黑色的尖刺插在雪地里,又倔又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