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絕對的無視,令陳韞想到了被父親對待的樣子。
於是他開始變本加厲,孤立、嘲諷,午休時去南乙的教室,在黑板上寫下羞辱他的話,把他的書桌搞得一團糟,即便如此,還是一樣。
他從沒用正眼瞧過他一次。
某天下午,他帶著張子傑一群人從食堂回教學樓,意外在鏡湖邊發現了南乙。他蹲在草叢裡,手裡似乎捧著什麼。
和平常一樣,他們習慣性上前,想找茬,但忽然間,陳韞停住了腳步。
他不走,張子傑一行人也不敢動,先是看陳韞的眼色,又扭頭,盯著不遠處的南乙。
他捧著一隻黑色的鳥。那鳥似乎受傷了,撲騰著翅膀,沒能飛起來。
張子傑眯著眼瞅著:「烏鴉?他撿了只烏鴉?真他媽晦氣!」
誰知一旁的陳韞擰著眉罵了他一句傻逼。
「那是烏鶇。」
「烏冬?」
意料之外地,陳韞沒再繼續靠近,反而轉身就走了。
張子傑不明白,覺得陳韞只是單純心情不好,想給他找點樂子,於是他跟著南乙,看到他把受傷的烏鶇藏在鏡湖背後那棵玉蘭樹下的灌木叢。在南乙走後,他摸過去,在冬青叢里找到一個小紙箱,裡面果然是那隻鳥,還有塑料盒裝的麵包屑。
紙箱上還有一張手寫的紙條——請不要扔掉,我晚上就會把它帶走,謝謝。
張子傑看了只想笑。他扯掉那張紙條,揉成團丟到一邊,一把抓住了那隻鳥,掐死之後,趁著南乙做值日的空檔,扔到他的抽屜里。
為了讓陳韞樂一樂,他拍下照片,洋洋得意地發過去。
那張照片陳韞是在車裡看到的。那天放學,管家開著保時捷來接,他上了車,就收到了張子傑的消息。
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之前被毒死的滿房子的鳥,血液逆流,幾乎無法呼吸。
隱約間他似乎聽見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呼喊著什麼,是路邊嗎?他聽不清。那時候的他頭暈耳鳴,盯著屏幕里僵硬的鳥,渾身無法動彈。
第二天他將張子傑狠狠揍了一頓,這還不夠,他甚至想找到南乙,告訴他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還沒來得及這樣做,南乙便衝到了他所在的教室,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像惡鬼一樣攥住了他的衣領。
他雙眼通紅,嗓子卻好像幾近失聲那樣,但還是努力地、歇斯底里地高聲喊著什麼。
殺人償命?
什麼意思……陳韞懵在原地。
不是鳥嗎?那不是我殺的。你在說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