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韶一瞬不瞬地看著,讀出了「他」說的是:
「你以為這只是夢嗎?來罷,你需要清醒過來──」
一劍刺穿水面後,薛千韶才醒過神來,發覺自己正盤坐於離岸不遠的淺水處,手中握劍,衣袍被方才的大動作濺濕了。但他暫且無暇在意這些,只能拚命逼自己冷靜下來,平復過速的心搏及體內紊亂的靈力。
半晌,他再次咳出了一口血,血珠沿著他的手背滴入湖水中,暈染開來。
待他逐漸平復過來,才想起自己早已浸到湖中打坐。
他心道:莫非他方才所見種種畫面,都是修煉時出現的幻象嗎?難道他早就生出心魔而不自知?可他向來行事謹慎,求一個穩穩噹噹、無愧於心,直到……
終於理出了頭緒時,薛千韶瞠目一愣,接著嘆了一口氣,心道:是啊,直到他重新遇見隳星。
「天意嗎?」
他喃喃自語著,心中飛快轉過許多事。
他以為自己盡力彌補,也該算還了當年相助之恩、一刀之仇。可他的內傷卻在此時頑固地一再復發,且他又已搆著了締結元嬰的門檻,元嬰天劫高懸,若在這時又生出心魔,豈不是天要亡他?
薛千韶一生錯縱糾結之處,除了與隳星的糾葛,便只有和明山派的血仇了。他不由暗想,難道明山派的事他處置不當,或是哪裡又生了變數,才惹得天道震怒?
思及此,他又驀然想起稍早得知的明山派中毒一事。難道明山派此次劫難,當真是因他而起,才又一次亂了因果嗎?
……果然,此事還是得找隳星問個明白。
薛千韶才下定決心,便聽見身後傳來草木窸窣聲,他回過頭,見到了眼上纏著綢布的阿左。阿左在岸邊對他行禮,道:「薛大人。」
薛千韶道:「有什麼事嗎?」
阿左道:「您在湖邊待的時間有些長了,在下又想在離開前給您問安,尊上便讓我過來看看。」
薛千韶心道,你給我問安做什麼?但他卻沒問出口,而是問了:「他既讓你過來,又為何讓你蒙著眼?」
阿左面色尷尬地道:「這,在下也想不明白,或許是怕您正在洗浴?」
薛千韶聽罷無語,不由腹誹道:事到如今才在假作君子,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阿左又接著殷切地道:「您的通聯陣盤落在正廳了,方才那上頭出現一面鏡子,不知有何作用,尊上說以免是太鯤山有急事找您,便說若您不是在修煉,就把東西交給您。」
薛千韶愣了一愣,道:「知道了,隨意放下就好,退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