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走在福利院的長廊下,她始終保持著兩步遠的距離,不時用眼睛偷覷身側的霍述,還未來得及詢問,霍述倒是先一步笑了。
「放心,我今天來是為公事,偶爾也會做點好事回饋社會,不用林老師還人情。」
玩笑的語氣,恰到好處打消林知言的顧慮,又不會讓人覺得難堪。
林知言也隨之一笑,面對霍述這個從頭到腳都完美得無可挑剔的人,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劃分界線才好。
「方才領頭表演武術的男孩,是個健康人?」
霍述找了個林知言擅長的話題。
果然,林知言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解釋道:【福利院裡不一定都是生病的小孩,有被遺棄的女嬰,還有像張睿博那樣的孩子。他的母親生下他後就跑了,父親是個聾人,後來去坐牢,張睿博就成了。】
「為什麼坐牢?」霍述漫不經心搭上話茬。
【因為入室盜竊。】
林知言打字,【以前條件不好,很多聾人文化水平低,很容易走上歪路。】
這就是許多弱勢殘障群體的現狀,世間萬物總有光影對立的兩面:有人能靠自己的雙手豐衣足食,也有人掙扎在社會底層,被黑暗的泥淖吞噬。
霍述停下步伐,問:「這就是林老師做特教的理由?」
林知言想了想,回答:【算是吧。】
【其實我一開始想學護理專業,方便照顧奶奶,但是老太太死活不肯,她說這樣太辛苦了,不能因為她的病而拖累我一輩子。最後還是讓我選了特教師範專業,相對輕鬆,還能幫助到很多和我一樣困境的孩子。】
做這些孩子正途上的引路人,從某種程度上也是林知言的一種自我救贖,仿佛能跨越時空,幫助到兒時那個孤苦無依的自己。
但還有一個原因,林知言沒敢說。
她無法開口說話,也始終沒勇氣踏出殘障人士的圈子,去融入洪流般的正常人社會。
【你讀書的國家,也興辦福利院嗎?】
林知言換了話題,剛才霍依娜說的那句「居然還有福利院」勾起了她對外面世界的好奇。
「當然也有,不過大部分孤兒都會寄養在普通家庭中。畢竟每領養一個孤兒,政-府會發放五百美元每月的補貼,很多家庭會通過收養孤兒牟利,領養得多的,一個月能賺萬把美元。」
霍述緩聲說,「給最差的伙食餬口,就能獲取免費的童工和金錢,當真是一本萬利。」
林知言微微睜圓眼睛,竟然這麼黑暗嗎?
【那些孩子好可憐,被當做撈錢的工具不說,還得不到善待。】
林知言輕嘆,很多人都覺得外國的月亮更圓,事實真不見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