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著少年人最單純的執拗,既沒有委屈也沒有不耐,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
那雙黑曜石般清冷的眼睛,只有在見到季婉時,才亮起些許純稚的生氣。
季婉呼吸一窒,手裡的垃圾袋險些脫力墜地。
「黎既白,你不會在這裡站了一宿吧?」
她氣不打一處來,「你傻了嗎!以為自己在演什麼苦情偶像劇嗎!」
「季婉,你為什麼不理我了?」
黎既白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整個人幾乎搖搖欲墜,「我昨天,按了三次門鈴。」
季婉扔了垃圾袋,上前攙住他,既氣又怒。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呢?你有了女朋友還和別的女孩子交往,這是出軌,是原則性的錯誤,不是你賣賣慘就能一筆勾銷的。」
「我沒有出軌。」
黎既白輕咳一聲,垂眸看著她,「官琳對我說,只要我和她交朋友,就給我看普林斯頓大學最新的光學儀器圖紙。交往,心理學上是指人與人的直接溝通;語言學上,是指信息交流,互相走動;社會學上,是指彼此建立社會聯繫……」
他流利地背誦「交往」的字面含義。
這個笨蛋,根本不明白異性提出的「交往」還有另一層曖昧的含義。
他怎麼可能明白呢?
他是輕度的阿斯伯格綜合徵患者啊!缺乏溝通技巧,言行舉止刻板生硬,這些都是季婉一直以來刻意忽視的問題。
「那昨天我去找你,你為什麼不理我?明明只要你追上來解釋清楚,我就會原諒你。」
季婉抬指飛快地拭了拭眼角,聲音微哽,「我很好哄的,黎既白。」
「你來找我了嗎?」
黎既白撐著額頭想了想,眉頭緊皺,呈現出些許痛苦的神色,「昨天看了圖紙後,我有點興奮。那些公式在我頭頂打轉,我必須算完它們,否則它們會不停地在我眼前飛舞,密密麻麻,沒完沒了……」
他低低敘說著,呼吸越發急促。
滾燙的熱度透過他潮濕的衣料傳遞至季婉指尖,明顯高於正常人的體溫。
季婉抬手貼在他的額上,不由驚叫:「黎既白,你在發燒!」
黎既白住院了。
季婉燉了雞湯去探望,剛推開病房房門,就見床邊坐著一對氣質優雅的老夫妻。
是黎既白的爸媽。季婉記得,老兩口都是紮根教育事業的高知分子。
她沒由來怯場,剛要退出去,卻被溫柔的黎媽媽喚住。
「季婉?你……是季婉吧?」
季婉只得硬著頭皮進來,笑著打招呼:「阿姨好。」
黎媽媽欣喜過望,起身拉住季婉的手,笑吟吟上下打量著她,目光慈愛又柔和,「先前既白說談了女朋友,我還不信。現在一瞧,哎喲,比照片上還要漂亮呢!」
「照片?他都告訴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