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歲安給他倒了杯熱水,想到他剛才對那幾個人說的話,問道:「聞祁哥,你剛才說要找律師是真的嗎?還是嚇唬嚇唬他們?」
聞祁喝了一口熱水,暖暖的水流流入腹腔,身體舒服了不少。
他開口,想到那幾人神色中還帶著冷意:「自然是要找的,既然他們沒有認錯的態度,那就讓他們好好吃吃苦頭。」
李歲安是支持聞祁的做法的,她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慫包,只是請律師這種事情距離她這個高中沒畢業的小女生太遠了,她完全沒了解過這方面的事情,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有些遲疑地開口:「那......請律師是不是很貴?」
教訓人固然重要,但錢也很重要,要是請律師的錢太貴,不是她能承擔的,她也不是非請不可,她還要好好攢錢湊娶聞祁的彩禮呢!
聞祁看著她小臉糾結的神色,笑得溫柔:「不貴,我有個朋友是律師,請他幫忙他會打折。」
李歲安聽到這話,那雙大眼睛瞬間亮得驚人,聲音清脆得像枝頭雀躍的小鳥:「真的嗎?哇,聞祁哥,你好厲害!」
聞祁心頭的池水像是被風吹皺,漣漪陣陣,好像認識小姑娘後,她和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你好厲害」。
他不過是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罷了,哪裡會厲害,可是聽到她這麼說,他還是會忍不住開心。
人啊,即便將死,也不能免俗,還是喜歡聽好聽話,特別是她說的好聽話。
聞祁笑著點頭,清冷的聲音似是在承諾:「真的,把一切都交給我,你什麼都不用管,我會替你討回公道。」
李歲安矯情的有些想哭,眼睛裡淚光閃爍,極力的憋住,不讓眼淚留下來。
好像她長這麼大,從來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用管的時候。
以前爸媽待她不好,她太小,沒有反抗能力,要小心翼翼的看他們臉色討生活,即便有奶奶護著她,可她一個老太太,哪裡是兒子兒媳的對手,也有護不住她的時候。
後來,爸媽死了,她沒人欺壓了,終於能鬆口氣,可是奶奶老了,她要承擔起一個家庭的責任,要管的事情太多了。
再後來,奶奶也走了,她要管自己,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從來沒有一個人和她說過,她什麼都不用管,而且,不只是嘴上說,是她真的可以不用管這件事,他會將一切都處理好。
她下意識仰頭,這是她的習慣,想哭的時候就把頭抬起來,眼淚就流不出來了,可她試過,眼淚太洶湧的時候還是能流出來的。
聞祁看到她的表情,心口又像針扎一樣的疼。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找了個拙劣的藉口:「我頭又暈了,可以再讓我靠一會兒嗎?」
他話音剛落下,眼前一花,一道小巧的身影就已經沖入他懷中,把腦袋壓在他肩膀上,手緊緊摟住他的後背。
懷裡突然多了一抹溫軟,聞祁一時間有些恍惚,耳邊傳來小姑娘帶著些哭腔的嘟囔:「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借你靠一會兒吧。」
聞祁失笑,猶豫許久,才抬手摟上懷裡那纖弱的人,真是個會順杆往上爬的小姑娘。
李歲安壓住哭聲,讓眼淚無聲的流下,落入聞祁肩頭的黑色布料上,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