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吼的寒風,失去車窗的遮擋,鋒銳堪比刀子。
薄瑾屹滿頭烏髮被吹起,他感覺不到一點冷,腦子裡全是剛才打電話那人哀慟的宣告。
「薄先生,您妹妹、不,稚寧小姐於今天下午兩點三十八分,在跨海公路因匪徒追擊,發生嚴重車禍,墜崖溺海,目前正在積極展開救援,但一直未有結果,您看您是否有時間過來一趟……」
介於稚寧已經被驅逐出薄家,電話里的人用詞斟酌很小心,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仿佛稚寧是個和他毫無干係的人。
若在從前,發生這樣的事,他們一早哭爹喊娘跟死了自己家裡人一樣。
以往但凡有攀附之心的人,都以與稚寧扯上關係為榮。
怎麼現在就避之不及了?
薄瑾屹下頜繃緊,他難道真的太過分了嗎?
他們以為他很厭惡稚寧?
她也這麼想嗎?
風明明一個勁往車裡灌,薄瑾屹卻無法從中吸取賴以生存的氧氣。
他撕扯著領口,零下十幾度的風把他裸露的肌膚割得泛紅,穩重自持,瀕臨崩塌。
薄瑾屹趕到事發地時,架起的照明燈把沿海公路照得仿若白天。
風浪狂涌的海平面上,無數艘救援打撈船亮著白燈,在不著邊際的黑海上飄蕩,像極了散落天際的星子。
薄瑾屹清楚看到了地上猙獰的車輪痕跡,破碎的零件點綴其上,撞斷的護欄朝海平面張著口子,叫囂著它吞噬了他心愛的雀鳥。
頭皮倏然一炸,這時電話里的陳警官跑來打招呼,「薄先生,您終於來了!」
「麻煩您跟我過來這邊,我們有東西給您看!」
薄瑾屹失著神被拉走,餘光始終離不開那撞斷的護欄,怎麼也不相信稚寧從那裡掉了下去。
陳警官搬來一台筆記本,「這是沿途附近監控拍到的視頻,技術人員稍作了歸總剪輯,保證沒有任何作偽,您看一下,車裡的人是不是稚寧小姐?」
車速疾馳,視頻開了慢速,清晰度調到最高,仍舊模糊不清。
但足以讓薄瑾屹認清很多事,比如這輛車子,是前段時間薄野和向慈在一起,遠離稚寧,他給薄野的獎勵。
而車子裡的人,是她。
看清稚寧的臉,薄瑾屹眼前突然一黑,像有重錘鑿上天靈蓋,耳畔急速真空,意識潰散。
高不可攀神一樣存在的人物,脆弱得風一吹就崩坍。
陳警官慌忙把人扶住,「薄先生您小心!」
一晚上接連出現幾次同樣的暈眩狀況,薄瑾屹很快回神,撐住桌角,嘶聲道:「我沒事。」
他看起來尚算有理智,很快便直身站穩,眼眸沉沉。
但即便如此,還是輕易被人看出他剎那間遭受了極大的打擊,眼尾紅得駭人。
薄家大宅附近,是一片洋流複雜的海域,暗礁無數,夏天掉下去尚且生機渺茫,更別說零下十幾度的冬天。
陳警官開始敘述事發的經過,「下午兩點十三分,稚寧小姐發現情況不對,第一時間報警向我們求救,原本她該朝著我們約定好的救援地點駛去,可途中她意外發現剎車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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