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夸的?說來聽聽?」
景意有些彆扭地坐直身子,當著裴聿的面,那些話她還真說不出口。
「就那樣說的呀。」
景意連忙轉移話題,「不知道大家休息好沒有,我一會兒去叫他們。」
裴聿伸手拉過她,「你也休息會兒吧,忙活了半天。」
「我什麼也沒做呀,都是彤姨她們準備好的。」景意想了想,「我給你講講我家裡的事吧。」
「好,」裴聿攬過景意,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我聽著呢。」
「我外公外婆都是刺繡非遺傳人,這門手藝也是從祖輩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只是到了我媽媽的時候,她對刺繡一點都不感興趣,也不願意學,為此一家人的關係也鬧僵了。」
「我媽媽是離家出走後在別的城市認識我爸的,那時候我爸也是個剛大學畢業的窮小子,一窮二白,身上連一萬塊錢都拿不出來。但是我媽媽就認定了他,不顧外公外婆地阻攔兩人就領了證。」
「當初兩個人年輕氣盛,一腔熱血,不管不顧就在一起了,婚後,各種矛盾就出來了。我媽媽性格強勢我行我素,我爸有一心想要證明自己,兩個人天天吵架,後來乾脆就離婚了。」
「離婚後,我媽就把我扔給了我外婆,然後去國外進修,追求她的夢想去了,我爸也去了京北創業。外公那時候身體就不太好了,病了幾年就去世了。」
裴聿安慰似的摸了摸景意的頭髮,動作溫柔,憐惜不已。
景意卻笑了笑,淡淡道,「外公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對他的印象不是太深,我從小和外婆一起生活,小時候我也會跟著她一起去秀坊玩兒,看那些繡娘門拿著繡花針,一針一線,小心謹慎。」
「有時候我也會拿著那些針線玩兒,可外婆從來沒有提過要讓我學。我小時候不懂,也會問她,可她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什麼夜不說。」
「後來我才懂了,大概是我媽媽的事讓她既寒心又傷心,不想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我,她是怕我怨她。」
「其實我知道外婆也有些後悔,那時候一直逼迫我媽媽,母女倆鬧掰了,她有時候也會坐在亭子裡,對著我媽媽房間的方向發呆。外婆也想見她的,可是她一直沒回來。」
景意緩緩道來,聲音里聽不出怨恨,只有釋然,「外婆去世的時候媽媽回來了,我冷眼看著她,她哭得很傷心,我沒問她這些年可曾後悔,沒有陪在他們身邊,連最後一面也沒見上。我知道,問太多也沒用了。」
裴聿抱住景意,輕輕地拭去她眼角的淚。
「就這些了,」景意吸了吸鼻子,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家裡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
「彤姨繼承了我外婆的衣缽,她對我來說也只很親近的一個長輩。如今回想起來,我確實也不適合學刺繡。」
「我曾看過她們工作的時候, 從設計繡稿、勾稿、染線,到上繃、釘稿,再到配線、刺繡,工序複雜,如果不是真的熱愛,很難堅持下來。針法也有很多種類,每一件繡品,都要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
「我曾經也想過,外婆外公一生的心血都在那個繡坊里了,幾十年百年之後,還會有人記得他們的貢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