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黎雁張了張唇瓣,卻只能發出一點點氣音,木然重複道,「可不可以……殺了我。」
他真的很痛,渾身都很痛,已經沒有再堅持下去的力氣了。
只想要早一點結束。
傅紀書頓時覺得心臟抽痛至極,讓他難得感到迷茫和惶恐,他摸了摸黎雁的面龐,又伸手捂住了對方的後頸。
那裡有一道勉強癒合的傷疤,難怪一直沒有感知到對方的信息素。
精神崩潰對於黎雁和56星的同伴們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如今人員正在逐步撤離,如果他經受不住精神審訊,暴露了同伴的訊息,便很有可能導致更多人犧牲。
傅紀書本來應該按照黎雁說的那樣,提前解決掉可能會存在的威脅,將李雁就地處理。
但他猶豫了一下,他突然發覺自己下不去手。
無關乎他們之間情愛的糾葛和私情,只是面對著如今的黎雁,記著從前的對方,他沒辦法將這樣一條鮮活的生命結束在自己的手上。
他是相信黎雁的,黎雁的信仰和目的一向堅定,他都已經扛了那麼久,受了那麼多的苦,都沒有透露一絲一毫關於聯邦的信息。
「黎雁,」傅紀書喊著他的名字,「清醒一點,你相信我嗎?」
黎雁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迷迷瞪瞪,張了張口,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什麼。
再之後,腺體處被人咬破,信息素灌入進來,隨之一同而來的,還有劇烈的疼痛。
有了傅紀書的信息素,他只會對傅紀書產生依賴和信任,能夠幫助他扛過精神審訊。
他在冰涼潮濕的刑房地面上躺了很多天,幾乎一動不動,有時候迷迷糊糊,會以為那天傅紀書出現在監獄裡只是他做過的一場夢。
他終於如願得到了傅紀書的臨時標記,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黎雁蜷縮著身體,捂著後頸被咬過的地方,平平靜靜閉上了眼。
後幾天是更高強度的精神審訊,黎雁總覺得自己已經死過很多次了,到後來連睜眼都變得很是困難。
帝國軍方原本因為他在獄中被人標記一事而大怒,仔細搜查了監控和全城,想要將當時那個混進監獄的alpha找出來,也試圖通過審訊逼黎雁開口。
但他什麼都不會說,從他進到帝國監獄到現在,除了痛得實在厲害時有過幾聲喘息和慘叫,其餘時候都只悶不做聲,像本就是個啞巴。
很多時候他躺在牆角處,獄警總是以為他已經死了,只有靠近之後才發現他還有呼吸。
傅紀書當時在他耳邊輕輕說下的一句話,一句他當時沒能聽清楚,後來反覆想起,又覺得只是自己幻想的一句話,就這麼支撐著他一直強撐著,等著傅紀書想辦法來救他出去。
哪怕他自己心裡知道,56星現在情況不好,戰爭一觸即發,能將他全須全尾救出去的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