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淺還想再問些什麼, 鄭老先生卻突然站了起來, 猛地走到窗邊,拉開窗戶,看著在天上不斷旋轉撲騰的那些球鳥。
鳴嘯聲不絕於耳, 好像有什麼東西驚動了它們。
鄭老先生取出一個老舊的望遠鏡, 遠遠地看到自己的圍欄被破開了一個大洞, 兩車人正朝這個方向疾馳前來。
這麼多年他一直防備著自己的過去會找上門來取他的性命,但真到這個時候, 他反而平靜下來了。
「許肆來了。」
這話的語氣不像是即將面對一個可怕的敵人, 更像是在迎接多年前的舊友。
他的話里並沒有責怪的意思:「我就說呢, 憑你們幾個這樣做事一點也不謹慎的毛頭小子,是怎麼躲過他的重重眼線的,原來這是個給我下的套呀, 故意放你們走又裝作沒有察覺, 就是為了把背後的人釣出來,沒想到竟然釣到了我這麼一條大魚, 他肯定喜不自勝吧……還真是辛苦他一番籌謀了。」
姜淺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心沉了又沉。
阿信肯定不會是為了許肆故意害自己的, 他對這一切定然不知情,但這也說明他現在暴露了,不知道許肆有沒有放過他……
如果鄭老先生說的那些過去都是真的,那他自己這個掌握了太多秘密的人,一定成為了許肆心裡的尖刺,就算已經過去了多年,每一有動作還是會扎得生疼。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天沒有親手把他送進棺材裡,許肆就一天不會罷休。
王虎見狀,倒是表現出了平日沒有的沉穩。
「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幾個不是對手,趕緊走還來得及,摩托就停在外面……」
鄭老先生不由分說給他們打開了後門:「別管你們那些摩託了,肯定已經被他們給處理掉了,你們從這裡走,找個地方躲起來,沒準還能有一線生機。」
姜淺聽他的話里沒有包括他自己:「那您呢,您難道不跟我們一塊兒走嗎?」
鄭老先生默認了他的話。
姜淺焦急不已,他已經認清了許肆是那種睚眥必報的性子,他是定然不會放過他的。
「可是,可是你留在這裡,你會死的!」
鄭老先生爽朗地笑了一聲:「那就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了,這麼多年總該有個了結才是……你們這群崽子快跑吧,晚點就真的來不及了。」
錢沖沉默著沖他點了點頭,拉著姜淺飛速往外跑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鄭老先生絲毫沒有抵抗的意圖,他甚至洗了把臉,穿上自己最為平整的外套,然後打開大門,泡了一壺茶,靜靜地在桌邊等待。
許肆來到門口的時候,一眼望見屋裡的景象,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那時自己還是一個在外面獨身闖蕩,四處碰壁,連吃飽穿暖都成問題的失意的年輕人。
現在他成了掌握內城的公司的掌權者,沒有任何人敢忤逆他,驟然想起來那些點頭哈腰成日陪笑的日子,倒是感到些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