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槐安卻不再看他,轉過身走了。
連畫本也不要了?
遲潛愣了愣,笑容驀地淡了下來,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陳槐安推著自行車在前面走,遲潛就在後面氣喘吁吁的跟著。
他畢竟大他三歲,走路就跟風一樣,遲潛連走帶跑,身子歪歪扭扭才勉強不把他給跟丟。
「大,大哥哥——」
「等,等我。」
陳槐安突然停下來,遲潛一個不注意直直就撞上了他的胳膊肘。
他很瘦,骨頭被薄薄一層皮裹著,硬邦邦的,遲潛撞上去,像是撞在了一棵樹上。
他有些鬱悶的捂著頭,又摸摸鬍子,「大哥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陳槐安轉過身,眉毛擰的很緊,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像那時候揉洋紫荊的葉子一樣揉出了一句話,「你,把我的畫當廁紙?」
遲潛怔了一下,沒想到他真的聽到了。
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羞愧,他坑坑巴巴的解釋說:「我那是騙他的,大哥哥。」
「我這麼愛乾淨的一個小孩,怎麼可能會真的拿它當廁——」
意識到自己說了實話,遲潛及時的止住了話頭,他悄悄瞥一眼對面,後者還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露出什麼氣憤的情緒。
陳槐安早就知道他嫌他的畫本髒。
從他初來大院的那一天,他就知道。
那天陳海生和常麗照例在吵架,原因是常麗收拾東西要搬出去住,陳海生不讓她走,陳槐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二樓一個類似陽台的地方靠著牆畫畫,常麗出來的時候看著他突然就發起了火,把他的畫本搶過就丟了下去,前幾天海城剛剛下起雨,那時候院子裡都是髒水坑,他的畫本就像泥一樣扔進去也沒個響。
陳槐安沒有立刻去撿,好幾天他一直待在樓梯的小夾層里像一個小偷一樣從夾縫中往下看。
他想知道究竟有沒有人會幫他撿起來。
可惜沒有。
筆記本被一場又一場的雨淋著,泡的發爛,就如同他那十年的生命一樣。
直到遲潛來了。
他不僅沒有撿,還躲著嫌它髒。
陳槐安就再也受不了了,下午他就狼狽的又撿回來了。
灰溜溜的,像在演一場獨默劇。
那天早上騎車從他身邊經過,他是故意濺他一身泥,也是故意去把水閘給關了的。
他是想報復他,誰叫他嫌他髒。
陳槐安眼神帶了點複雜,他開口,嗓音嘶啞難聽,「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小,我就不跟你計較。」
「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
「童話書看多了有人願意陪著你演,我不願意。」
「不要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