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氣惱,又圍著樹苗轉了圈,哪裡不順眼了?多好看。
比他那棵不知道順眼多少。
真沒眼光。
他憤憤地想,肯定是嫉妒他。
對,他的眼睛亮了亮,是嫉妒啊!嫉妒他這麼會種樹。
自己這麼胡亂想了一通,少年重又笑眯眯起來,激動的兩隻耳朵尖都染上了粉紅,拿著鐵鍬大力使出渾身牛勁兒去撬土,心裡想著,樹兒啊樹兒啊你可得爭點氣兒,發狠長,最好長的跟太陽一樣高,叫那小蘿蔔頭的破樹苗一點陽光也曬不到,到時候他肯定要趴他褲腿邊哭出個鼻涕泡叫哥哥。
他越這樣想,手下的動作就越賣力起來。
身邊穿行的人一波又一波,鄒簡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禁不住皺皺眉。
他這個傻缺的雙胞弟弟智商不高,卻總有一堆開心的事兒,欺負別人他也開心,被反擊他更開心,幼稚的不可置信。
他有時候很想和他換個身體,反正他們的臉都是一樣的,他想看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麼多高興的事兒,讓他每天呲個大牙樂。
但也只不過是想想罷了,畢竟真要是變成那樣笨的一個人,他可不樂意。
再說,這世上要是真有這麼多高興的事兒,那怎麼還有那麼多尋死的人呢?
所以說,這本來就是個悖論。
雖為雙生,但他永遠都不可能想要踏足另一個人的世界,他沒有那樣簡單的欲望。
不說話的時候,鄒簡的目光總是很淡,眼裡似乎永遠裝不下另一個人。
最後,他微微別開了這樣淡的目光,然後落在了風裡。
哦,對。
他忘了。
唯獨有一件事情他不開心,他的雙胞哥哥獲獎,他就不開心了。
遲潛再提著水桶,慢吞吞走回來的時候,發現鄒簡還站在那裡。
他只是微微頓了頓,然後就自顧自抬起水桶去澆樹苗,鄒簡伸了手想要去幫他,被遲潛眼疾手快的擋了下。
若是先前只是微微察覺到了些什麼,現在便是肯定了。
遲潛在疏遠他。
為什麼?
少年自然的收回手,眉頭微微挑起,他還是眼裡帶笑,只是那笑容並沒有什麼溫度,他直接了當問:「遲潛,你現在是很討厭我嗎?」
為了方便做事,遲潛的袖子被拂了一半上去,現下就只露出一小截瑩白的小臂在外面,聽到他的問話,他俯身放下水桶,再站起身的時候終於看了他一眼,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