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槐安就不再給他了。
他自己也暈車,拿著遲潛聞過的橘子皮嗅了嗅,腦袋終於清明了些。
而遲潛也終於成功鑽進了他的懷裡。
陳槐安垂眸盯著他看了很久,最後還是把他的腦袋慢慢又扶回了他的肩膀靠著。
又嬌氣又不知道怎麼找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怎麼大了也還是這樣笨。
陳槐安目光看著窗外,這樣淡淡的想。
十五分鐘前,十一路公交車經過一號大街的公交站牌那裡,車輪出了問題,售票員讓他們拿著車票下來換乘別的汽車。
陳槐安看了眼公交站牌,就靠在路邊,等著二路的公交車的來臨。
二路車還沒有停站,透過窗戶,他一眼就看到那個坐在最後一排抿著唇,厭厭的蜷在角落裡的人。
院子裡最小的那個小孩長大了。
他長的很好,比他以前預想的還要好,臉頰兩邊的肉瘦下來,眉目不再像從前一樣圓圓的看著可愛,眼尾長了,就顯得更加漂亮精緻了,陳槐安卻隱隱約約被刺到,他別開目光,不再看他。
垂下來的眼裡含著輕嗤,但隨即又僵硬的滯了滯。
他奚落自己,陳槐安啊陳槐安,你在想什麼呢,這是應該的啊,你早就想到了,他小時候就長的好,要不然,那兩個雙胞胎又怎麼會喜歡跟著他後面轉。
海城的公交車都是從後門那裡上車,他上了車,原本想坐在靠前一些的位置,餘光卻又看見那小孩似乎就要倒了,身體的反應倒是比腦子快的多,他還沒怎麼思考,一個箭步就坐在了他旁邊,那顆腦袋也就堪堪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睡的安穩,
陳槐安微微出了神,他遲來的想,若是十一路車今日並沒有出什麼故障,若是他沒有上這輛車,他就這麼砸在了椅子上,然後滾下去,他會痛的掉眼淚嗎?
他會的。
這個小孩,他還不知道嗎?他根本就不知道別人的疾苦,嬌氣慣了,隨心所欲的掉著眼淚。
不過還好,他接住他了,他為此感到慶幸,感到得意。
陳槐安眸底罕見的掠過一絲笑意。
穩穩噹噹的。
終點站的前一站,遲潛終於醒了,他這一覺睡的沉,竟是從來沒有過的安心,醒的時候,他先是聞到了一股很濃的橘子味,後來又聽到從頭頂傳來一聲:「我到站了。」
聲音似乎刻意被壓得又低又沉,充滿磁性。
遲潛終於意識到,自己是靠在了別人身上。
臉一瞬間泛紅,他條件反射的說了句,「對不起」,餘光只來得及瞥見他一片黑色的衣角,就重又靠回了窗戶邊,也就沒有看清他靠著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陳槐安下車的時候,特意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遲潛靠在窗戶旁,看著外面出神,果然睡醒了看著就精神多了。
不過,還真是沒良心啊。
連聲謝謝哥哥都不說。
他轉過頭,戴上帽子,壓低了帽檐大跨步下了這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