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從院裡打著傘出來,就決定分頭去找遲潛。
其實他們都知道,自己大概率是找不到他了,只是現在如果不做些什麼的話,那心裡可不就太難受了嗎?
鄒昀在雨中看著鄒簡走遠了的背影,哥總是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但他知道,哥也是這樣想的。
如果不做些什麼,心就會特別難受。
他抹抹眼淚,不再回頭,往雨中走了。
遲潛半裸著身體躺在牆角,眼神空洞的倒映著這個黑暗的倉庫,就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徵兆地陡然出現了另一片廢墟。
他唇邊都是血跡,舌尖的鐵鏽味還沒有散盡,散發著噁心的苦,身下淌著的也是,一些是他的,一些是那個人的。
生了點鏽的錘子上也濺上血,距離他垂下來的手不過幾寸的距離。
他還在抖。
那個人的頭就這麼壓在他的肩膀上,黑色的頭髮黏連著血跡,看起來特別噁心,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型號的血,才會這麼的髒污不堪。
只是他做的事情,讓遲潛意識到,有時候,人是能比血還髒的,血是基因,人不知道是什麼,不過是有一身皮肉包裹,只要脫下這身皮肉,就與惡鬼無異。
那人也只是被敲昏了,並沒有死。
遲潛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再給他補一錘,或者乾脆讓他死個乾淨。
他不知道,不是因為他下不了手,事到如今,他也知道,殺人放火不過是四個字。
他不知道,因為他不知道這究竟還有沒有意義。
他也沒有把男人的身體推開,就讓他這樣壓著,像一個體型龐大的蠕蟲,噁心啊,當然是很噁心的,只是惡不噁心的,總得讓乾淨的人來說。
那片屬於人類溫熱的呼吸每每打在遲潛的脖頸上,都足夠讓他胃裡翻湧,瞬息間就能讓他成為一張被人蹂躪過的廢紙。
其實他已經是了。
他只是在想,要不要就這麼把自己扔了,扔在這個骯髒的角落裡,徹底了無生機。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能夠把手從他的身體裡穿過去,去握他的心臟,就知道,這個時候的遲潛很像是在對自己實施一場心理上的酷刑。
刑場就是他的心,那裡圍牆四駐,沒有人能越過。
所以,也沒有人能夠救他。
遲潛就這麼躺著靜靜地看著正對著自己的那片窗,那是這片倉庫唯一光明的所在,一片綠色,剛剛下過的雨,把樹葉洗的乾乾淨淨的,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湊上去聞,仿佛都是深入他骨髓的那個味道。
遲潛喜歡綠色,特別特別喜歡。
是從什麼時候喜歡的,他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