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兆偉在裡面又罵了一句:「批娃兒人都不曉得喊,書讀憨求了,讀書,讀你媽的書。」
他的兄弟伙卓揚清勸慰他:「誒!你們小風夠乖了,以後出息了你少不得沾他的光。」
「嘁,老子要沾他光?!他有個錘子出息……」
後面說的什麼聽不清了,郁風快步跑出了運輸公司。
站在街上,他又遙遙望了一眼瓦房,許遠出現了,他在房門口砸玻璃——把收來的玻璃廢品一個個扔進大塑料筐里,再用錘子砸得更碎一些,然後才好拉到大廢品站賣。
天擦黑,馬天才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撲在桌上端起不知誰剩的半碗茶一口喝乾了。
「餵芋頭,你是不是犯什麼事兒了?剛才我去辦公室喊我爸回家吃飯,正好看見你爸怒氣沖沖地摔牌,說要找你算帳呢!我趕緊跑過來給你通風報信。」郁風:「?」
馬天才:「哦對了,你媽也在那兒,臉色挺難看的,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郁風臉色沉下來,他不用回去看,聽馬天才說就知道一場暴風雨又要襲來。但他想不出來自己最近做錯了什麼,難道是許遠使壞?
郁風把雜誌合上,交給馬天才:「幫我把雜誌和報紙還回辦公室,我回去了。」
「行。」馬天才臉上難得露出點兒焦慮。
從茶館到運輸公司這段路不長,而今天又是格外短,隔著三四十米,許遠就看見郁兆偉在前面豬突狗進東張西望的身影,媽媽馬芳芳跟在後面,雙手交握滿臉哀愁,馬芳芳是一隻毛線團,她身邊無形中仿佛隨時跟著一隻貓,隨時鷂起撲向她的毛線團,把她搞成一團亂麻的樣子。
郁風從小就從母親身上學習到,一個人如果厘不清頭腦和狀況,同時有過多的閒心和話語是多大的災難。
馬芳芳後面跟著一個他意想不到的組合,啞巴和馬小丹的媽媽。
郁風和馬芳芳完全不同,他善於對事情作出敏銳而迅速的判斷,他從這幾個人的神態和身體關係上大概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大約一個小時前。
郁兆偉今天一直在辦公室里打牌,一起打牌的人很多,所以啞巴和馬小丹媽媽不好直接去辦公室找他。他們不約而同去找整天圍著家務事轉、貌似賢內助的馬芳芳,馬芳芳聽說了兒子耍流氓還暴打殘疾工友的事,頓時感到天塌地陷、六神無主。她當著兩個告狀人的面先是極其驚訝,然後唉聲嘆氣一番,也許還在心裡完整回顧了一遍自己人生中的種種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