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是這個村裡的人,郁風請她負責整個採摘季工人們的伙食。
在郁風的農房裡,大姐給我們擺好了飯菜,還給郁風的狗拿來幾根筒骨。
它叫風車車,四川話里的一個詞語——滑稽、古怪、聰明,有時候也脫離了這些意思,純粹就是調侃戲謔對方。是條白毛土狗,體型小小的,陪著郁風城裡、果園兩邊住。
有時候我看著他一個人覺得還好,可一個人和一條小小狗同框的時候,就顯得很有那麼點兒孤寂的味道。
郁風、風車車,還挺搭配的。
我們坐在屋外一個草棚下面,郁風脫下雨衣,抖抖水,掛在草棚柱子上,我一直偷偷觀察他,他的背影像一個高大健壯的北歐獵人。
雨衣脫下後,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掛著的耳機,黑色的AKG-K420,漂亮小巧。搞聲學的朋友給我推薦過,說便宜專業。
我一時手賤,伸手就去他脖子上拉,不知牽扯到什麼,有個東西從郁風衣兜里掉出來,郁風好像受到巨大的驚嚇,反應奇快,伸出雙手去捧住。
我是腦殘,我忘記了,當時沒有買K420的原因是——它是有線耳機!!
我看向郁風的手,萬萬沒有想到,他捧著的不是手機,而是一隻小巧的黑色隨身聽。
「這該不會是……」
郁風臉色發白,還沒從我的冒失導致的意外中恢復過來,他沒回答我,但我看到了隨身聽一角有碎裂過的痕跡。
這竟然是十五年前他們在展銷會上買的那個隨身聽?
雖然它一本正經地插著耳機線,我還是深深懷疑它是否還能使用,畢竟,十五年了,什麼水貨能用十五年?!
我道歉我懺悔,如果剛才隨身聽真掉地上了,那可比讓我的十萬存稿被誤刪還可怕。
郁風勻了一會兒氣,說沒關係,他把耳機連同隨身聽一起放在桌上,然後端來一隻小陶爐,陶爐上放著烤網,他放了三隻橘子上去烤。有小爐子在,我感到暖和了一些。
我再次道歉:「真不好意思……」
可能是看我實在太過小心翼翼,郁風安慰我說:「沒事,其實裡面大多數零件都換過至少一次,這是世界上另外一個隨身聽。」
我知道他只是安慰我,因為如果這是世界上另一個隨身聽的話,他只需要買新的,不需要換零件。我看到外殼上有許多劃痕和裂紋,有時間的吻痕,是舊東西獨有的魅力。
我問:「裡面是誰的磁帶?不會是當時那盤周杰倫吧?」
郁風說:「那盤早就被許遠搞壞了。這盤……是重新刻錄的。」他把磁帶取出來遞給我看。
它是那種典型的空白磁帶的外觀,透明塑料殼上貼著標籤紙,一面是A面一面是B面,漂亮的字跡手寫著歌曲目錄。
我沒怎麼玩過這個東西,問他怎麼刻錄磁帶,他簡單解釋了一下,插進隨身聽里,連接到電腦上,用軟體錄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