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可人連技校的分數線都沒摸上,她已經快到十八歲,終於決定不再復讀,順應她媽媽的意思,豁出去掙錢養家,或者回鄉下嫁人生娃。她倔犟地不肯撒手的少女時代,在她的無限留戀中結束了。
至於以黃勇、琛哥為代表的三中大多數人,就像楊剛早已預言的那樣,學業暫時停止於初中,帶著一臉嘻嘻哈哈不明所以的純真笑容提前邁入殘酷的成人世界。
晚上八點,驕陽終於徹底落下了地平線,灶台周圍的塑料膜早已被棒棒許摘下來,收起來等下一個冬天再用。但灶台周圍依舊熱得逼人,熱氣灌進屋子裡,瓦房像一個架在火上的密封罐頭。
棒棒許和陳春芬去了夜市撿廢品沒回來,許多於在灶台邊燒熱水,汗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滾。
許遠拎著兩個水桶走過去,讓許多於讓開,用錫勺往兩隻水桶里各舀了三分之一熱水。
許多於把門鎖了,拿上換洗衣服和兩塊香皂,許遠拎著兩隻桶,兩人去筒子樓的公用廁所洗澡。
夏天一天不洗澡都不行,瓦房沒有洗澡條件,因此他們一家都是去筒子樓里洗。一二樓各有一個男女廁所,許遠把一隻桶放在一樓的女廁所門口,許多於在這兒洗。
「你又上二樓?」
許遠點點頭,拿著水和香皂、衣服去二樓男廁所洗。一樓也有男廁,不過郁風住二樓,上二樓經常可以碰見他。
今天郁風前腳進去,許遠後腳就到了。
許遠給桶里兌上三分之二涼水,然後開始脫衣服,背心短褲五秒內就能除盡,他把換下的衣服放塑料口袋裡,掛在廁所牆面的釘子上。
回頭一看,郁風也脫光了,正往頭上撩水。
郁風剃了個寸頭,隨便用水沖沖就行了,但許遠自從跟總監哥翻臉以後,就放任自己的狼尾巴隨意生長,他平時用皮筋把碎頭髮都攏到腦後扎個半馬尾。不過看起來並不像個姑娘,像個古代少年俠客。
「餵芋頭,我擠點兒你的海飛絲哈。」
「嗯。」
許遠邊彎著腰搓泡泡,邊跟郁風有一搭沒一搭閒聊。
「你的寸頭又不用洗髮水,怎麼還天天帶來洗澡?不會是特意給我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