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風看許遠把頭髮松松卷了個髻在腦後,後脖子一片汗水,說:「車開起來就涼快了。」
售票員在車底下喊了五分鐘:「進城、進城!進城馬上發車!還有沒有要進城的!進城、進城!發車了發車了!還有人嗎?還有人嗎?」
她上來後,車終於啟動,緩緩帶進來一陣熱風。
車上人密集,始終悶熱得很,很多男人都赤裸著上身,車上充滿汗味。許遠也把衣擺撩起來擦額頭上的汗,擦完他又有點後悔,扯著衣服仔細看,害怕衣服染上黃黃的汗漬顯得邋遢。
少年薄薄的腹肌在光陽底下因為汗水而閃閃發光,郁風看了兩眼,摸出一張紙巾覆到他肚子上,給他擦汗,薄薄的紙巾立馬透了,郁風感覺手上又濕又燙。
許遠沒在意,專注地盯著窗外的夏日風景,田野上的電線懶懶地隨著車輛起伏,大片的青禾像綠浪一樣輕輕翻滾,遠山後面的雲像是白漆畫上去的。
許遠看風景,郁風就看了會兒他,車開在土路上,後排顛簸地厲害,眼睛被太陽晃得發花,他感覺身上鬆軟睏乏,便把頭歪擱在了許遠的肩頭上。
許遠從外面收回目光,垂眸看了一眼郁風,只看見他呲呲拉拉的烏黑的頭皮。他伸手把頭往頸窩裡刨了刨,朝他那邊歪了點身體,讓郁風靠得穩當一些,「暈車你就坐前面去。」
「我就坐這兒。」
「要不換一下,你靠窗?」
「靠窗不如靠你。別說了,我一會兒就好了。」
汽車從漁凼鎮開出來,開過幾個鄉村,慢慢到了城市裡,城裡車水馬龍、人頭攢動、高樓林立,和小鎮大有不同,兩個少年看得眼都不夠用了。
售票員在車門邊上喊:「要下車的自己喊一聲啊,一會兒要過市政府、人民廣場、警校、技校、批發市場、林蔭公園、市高中、汽車總站,要下車的提前喊啊!」
郁風在最後喊:「林蔭公園下兩個!」
「好!」售票員應聲。
許遠奇怪地問郁風:「為什麼不在市高中下?」
「農校在林蔭公園旁邊。先去給你報到。」
「好啊,真夠兄弟。」許遠用肩膀撞了下郁風的肩。
下車時還不到十點,兩人興奮地跳下車,拿了行李站原地左看右看,有一輛綠色計程車路過,剎了一腳,「喂!走不?打表!」
許遠被嚇了一跳,慌忙擺擺手,計程車一聳又開走了。許遠的目光追著它走了老遠,他從來沒打過計程車,感覺有點新奇。
農業職業技術學院在林蔭公園對面的一條小路上,許遠推車自行車,郁風背著滿身行李,頂著大太陽進去報導。郁風看著許遠辦手續、交學費,交完所有費用許遠還剩下幾十塊錢,郁風問這是多久的生活費,許遠搖搖頭,意思是家裡沒說,反正就給了那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