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撇撇嘴,「你可真愛惜你那破車啊。」
郁風已經繞過他走到教室門口,不大的聲音傳回來:「不是我的車。」
他拿著機油和一隻很舊的鐵皮鉛筆盒,走到車棚那兒。自行車身上披著兩件舊雨披,防止下雨的時候雨水濺上來。
他把雨披掀開,打開鉛筆盒,拿出裡面的注射針筒和刷子,像鎖孔、螺釘這類細小的地方,需要用針插進去給裡面打上油,車鏈腳蹬之類的用刷子薄薄潤一下。
弄好以後,他把機油和文具盒揣進牛仔褲的屁股兜里,戴上耳機,邊聽英語磁帶邊往食堂的方向走。
他目不轉睛地走過校門附近,心裡跟著磁帶默背高三的英文課文,他要求自己在高三正式開始前,把每一篇長文、短文都一詞不差地背下來。
忽然後面有人追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郁風回頭,是個眼熟的女生。
「芋頭?芋頭!是在叫你吧?」她笑意盈盈。郁風:?
「戴著耳機呢?那邊好像有人在叫你。」
郁風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看見一個高高的人影,背光,極瘦,杆子似的立在校門口。
七月天,和分別時那個夏末的熱度頗為相似,差不多的場景,好像兩段影片被裁切到一起,中間的部分因為編劇認為不重要,所以通通刪掉。
「芋頭!」那條人影舉起雙臂,拉得長長的,好像眨眼就長的夏日藤蔓。五指在空中搖晃,遙遙地抓撓心臟。抓得又酸又疼。
聽到「噹啷」兩聲響,郁風才意識到,自己在奔跑。
褲兜里的鐵皮文具盒和機油瓶掉到了地上,刷子和針筒摔出來,機油從瓶口緩緩滲出。
郁風慌忙彎腰去撿,手忙腳亂的,三四樣東西,卻撿不利索,一會兒針尖劃了手,一會兒踢到瓶子,它骨碌碌滾遠,彎腰追瓶子時,耳機掉出來,絆了腳。
都拾掇起來,郁風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匆匆朝校門口跑,抬頭一看,那個瘦高的身影卻不見了。他猛眨了眨眼——確定不見了。
夕陽根根刺目,他感到微微眩暈(也許是餓的)。剛才發生的短短的劇目,像是又一場夢。
正發呆時,門口的保安突然朝他招手:「同學!你過來一下!」
「……您好,有什麼事嗎?」他厭倦地問。
「剛才有個小伙子在這兒叫你,你可能沒有聽見,他說他的名字叫許遠。」保安大叔頓了一下,笑道:「他中午來的,求我放他進去,我說那怎麼行,沒有校園卡非本校學生一律不准進出。
我教他,下午放學時間再來,住校學生回寢室、去食堂必經過這道大門。應該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