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啦,這條路很難,局外人不理解,就連自己人也不容易接受自己,」說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郁風一眼。
「比如我吧,我喜歡的人就不承認自己喜歡同性,但我不會放棄的,我要引導他,我看出來他作為一個男生很痛苦,他無法變成社會規訓下的那種『男人』該有的樣子,所以他很痛苦。
他看起來很弱小,像一截白蓮藕,他性格很溫柔,經常被我們班的男生女生欺負,大家嘲笑他時根本沒有心理負擔。
不過有我在,我會提供保護,跟我關係好,那些人就會適可而止。」
「你說的是顏邵艾吧。」郁風肯定道。
竇文樂笑笑,算是承認了。
郁風說:「所以他跟你關係好,並不是因為他是同性戀,只是因為他需要仗你的勢。」
竇文樂:「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同性戀?」
「你知道他不是。」郁風說。
「我覺得他是,只是因為環境不能接納,而他是個膽小鬼。」
「如果他說他不是,你憑什麼覺得他是?」
竇文樂靠在床頭上,抱起雙臂,閉上眼想了一會兒,最後決定說出來:「他告訴我,家裡給他訂了一個娃娃親,那個女人比他大很多歲,每次看到那個女人,他都覺得毛骨悚然,因為那個女人用那種對待傳統夫權的目光看著他。從小到大,那個女人會主動照顧他,他相信,她將來會對他有很多訴求。他覺得很恐怖,他做不到。」
郁風心裡暗暗吃驚,沒想到這件事顏邵艾竟然對竇文樂說過。看來顏邵艾並不是那麼排斥竇文樂。
竇文樂:「他還是父輩三兄弟底下唯一的子侄,所以他的爸爸和兩個伯伯都把顏家傳宗接代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們希望他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可現實是,他每天在學校里被嘲笑是『矮冬瓜』,他說,從小朋友們都叫他『丁丁貓』,因為他看起來很幼稚。現實和理想之間有巨大的落差,他很痛苦。」
郁風:「你說的這些,並不是他是同性戀的證據。他不喜歡娃娃親的女人,也許會喜歡比他嬌小的女孩;他不能滿足父輩的期待,這是許多人都面臨的問題。」
竇文樂也許是覺得郁風的反駁很有力,歪著腦袋沉吟了一會兒。
「可你為什麼非要堅持『男人必須跟女人配對』這一原則?」
「我沒有要堅持這種原則。」
「不,你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在這個原則下行事。假如我們都放棄這條規訓,他就能找到生活中快樂的點。」
「什麼是快樂的點?」郁風問。
「就是我呀。一個適合他的愛人,一種新的社會身份。他覺得做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男人』很痛苦,那就不做好了呀。換個角度,天地頓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