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一夜她才回來。
許遠看見她時,發現她的眼皮腫成了貝殼,兩顆小眼珠子夾在裡面,像灰色的珍珠。
「我回家去了,我有四年沒回過家了。」
許遠想起來,她之前確實提過打算回一趟家,請家裡人原諒她。
「順利麼?」許遠客套道。
「挨打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後背,估計是挨了篾子抽,「我爸動的手,還叫我姑父一起動手,我忍了,誰讓我以前不懂事呢。我爸說不原諒我,不讓我回家。我媽問我以後是不是真的聽話,我說是的,已經快要結婚了,我媽就幫著我勸我爸,現在他已經勉強原諒我了。」
春天的意味已經很濃,夜風很大,帶著溫暖潮濕的氣息穿過他們所在的樓房,把許遠晾在竹竿上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
在建樓只有光禿禿的框架,樓板邊緣沒有遮擋,從這裡看江面一覽無餘,許遠忽然看見江邊有兩個十來歲的男孩騎著自行車由遠及近,車鈴叮叮鐺鐺,中間夾雜著肆意的笑聲。
這一幕完全奪走了他的注意力,他往邊緣靠近一些,想看得更清楚。
趙可人提醒他:「小心,別靠太近。」
許遠有如未聞,他像被包裹在一隻青桔里,酸酸的、濕漉漉的。
突然有點想那個傢伙了。估計還沒下晚自習吧,等一會兒給他打個電話。
「遠哥,想什麼呢?」
「嗯?」
「我說的事情,你沒意見吧?」
「你說什麼了?」
「哎!人家在說那麼重要的話,你怎麼能走神呢?」
許遠回頭:「不好意思,你再說一遍。」
趙可人撓了撓臉,忽然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哎呀……哎……算了算了。我有個東西要給你,本來打算明天再給你的……」
「什麼東西?」許遠心不在焉地問。
趙可人扭扭捏捏:「我放在家裡了,斗櫃第一層最裡面。」
「那你明天再給我吧。」
趙可人貼近拉他的手:「我改主意了,我就要今天給你嘛,去拿嘛。」
許遠看了眼時間,心想快到晚自習課間了,去拿東西的路上正好給他打個電話,強過在這裡無聊地呆著。
他答應了趙可人,趙可人說她就在這裡等,叫他快去快回。
許遠沒有按照她說的做,他繞路去了江灘,彎彎繞繞地走到了某個地方。他記得這兒就是和郁風打過架的地方,只不過原來的亂草灘變成了一塊鋪著平整造型磚的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