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遠腦子一陣眩暈。
抿了兩口,他撇開頭表示不喝了。郁風鬆手,讓他落回床上。
許遠腦子又是一暈。
算了,沒力氣罵他了。閉上眼緩緩。
紅十字會這種機構,大概已在被時代淘汰的邊緣,木頭搭建的內部結構老舊不堪,散發著一股霉味,像埋了七天的棺材板。
許遠閉了一會兒眼,沒聽到郁風的動靜,他有點好奇他在幹嘛,於是又把眼睜開。
——郁風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眼眶通紅,兩顆眼淚墜在下巴上。
「你……」
「閉嘴我沒哭。」
「行行行。但是我還沒死,你不至於吧。」
「但你差點死了。你怎麼不乾脆死了?」
「呵呵,我死了那你不得傷心死?」
郁風又冷笑:「我有什麼可傷心的。」
許遠想了想,「傷心沒人陪你去北京。」
郁風感到牙一酸,眼睛裡的液體熱得要沸騰,他心想:許遠你可別耍我了,你真的煩死了。
許遠接著說:「所以……快回去上學吧,你請了幾天假?你這樣到處晃悠,怎麼考得去北京?」
郁風怒目看著他:「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許遠垂下眼掃視自己的身體,輕輕抬起捆著紗布的右手讓他看:「我現在能上哪兒去?很疼的好不好……」
「疼?」郁風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手指用力收緊,「真的疼嗎?」說著又是兩顆眼淚掉下來。
許遠疼得齜牙咧嘴,在「別捏了」和「別哭了」之間咆哮出了後者。
郁風鬆了勁,捧著他受傷的手,用充滿藥味的紗布輕輕蹭眼淚。
「許遠,幫別人也要有個度,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聖母了。」
許遠皺了皺眉,他不喜歡被叫這個詞,總覺得背後的潛台詞是「不自量力」。他斷然否定:「我他媽哪裡聖母了?」
郁風:「到處做慈善、當警察,不是聖母是什麼?」
許遠:「我沒有做慈善,我願意給誰花錢就給誰花錢,我高興就行,我圖的是我自己高興。郁風,你是不是忘了,當年啞巴在這片兒欺負小姑娘的時候,你也出過手,你也挨過揍,已經忘了是不是?」
郁風無可辯駁。
「不要以為你自己住進了象牙塔,世界上就沒有壞事發生。你教訓我的這些,都是我每天的生活,你相當於在罵我的生活『不該這樣』,有意思嗎?那我有什麼辦法?咱倆到底是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