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默不吭聲,梁寶香繼續說道:「媽昨天找你舅舅,他偷偷借了三千塊,給你當學費。」
湯取想說,三千塊哪裡夠。
可最終他還是沒說。
大舅舅死得早,湯取雖然沒怎麼跟二舅舅打過交道,卻也從梁寶香日常的吐槽中知道二舅是個耙耳朵。
梁寶香又說道:「我昨天在附近的超市逛了逛,人家見我會說話辦事,答應讓我先做理貨員,每個月工資兩千八。你放心,以後你在北京讀書,媽給你出生活費。」
雖然不確定以後能不能兌現,但現在話說得讓人暖心,湯取也認了。
這段母子之間的對話,梁寶香應該沒有透露給易振華,所以直到送湯取去火車站,夫妻兩個都一臉笑呵呵的。
一路上還跟計程車司機炫耀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教子心得。
進候車室前,梁寶香扎紮實實地紅了雙眼,把能想到的都叮囑了一遍。
湯取心裡也沉甸甸的。
這是他第一次孤身離開家,雖然這些年來梁寶香作為母親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卻是他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家人。
他抱了抱比他矮了一個頭的母親,才拖著行李箱去過安檢。
隔著站內的玻璃圍欄,還能遠遠看見梁寶香在沖他招手。
一路照著指示進站上車,等到在火車上坐下,看到擁擠的車廂里許多同樣大包小包、明顯也是去大學報導的同齡人,湯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即將離開這座自小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開啟人生新的一頁了。
站台上傳來列車員的哨音,不多久,列車緩緩駛動。
湯取拿出手機,點開與易磐的簡訊頁面。
兩人之間的信息還停留在他們一起去飯店之前。
之後就再也沒聯繫過。
對話框裡留著一條早就編輯好的信息,他抬起指尖,點了發送。
易磐正和辛辰在小區的籃球場裡打球。
下午四點多,球場被籠罩在隔壁居民樓的陰影里,倒是不曬,只是吵得很。
那些暑假沒處玩的小孩子這個點都出動了,扎堆在旁邊的花壇邊,有的坐在鞦韆上晃來晃去,有的滑著滑板車左穿右沖,還有剛學會走路被老爺爺老奶奶扶著顛顛兒往前邁步的小娃娃。
更有兩個小學生興致勃勃地站在一邊看他們打球,隨時等著撿撞筐彈飛的籃球玩。
這附近平時就是夜間納涼的人群集中地,易磐本就很少來,今天打個球還得尊老愛幼,提防無論砸到哪個都賠不起,投個籃比跑個一千五都累。
等辛辰進了個球,易磐就走到旁邊的石凳上坐著不動了。
辛辰運著球走過來,問:「怎麼,累了?你這體力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