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易磐願意一直等。
因為他很清醒地知道,捨棄這一條光鮮大道,要割棄的東西實在太多,而這條狹窄昏暗的小路,他能給的,又實在太少。
可如果湯取也很喜歡他呢?
那他就做不到冷靜旁觀。
「對我而言,就像明明有一顆屬於我的人參果,卻要忍住不摘,原因是猴子不能吃,只有神仙才能吃。可怪只怪人參果自己都向我招手了,我還要死死忍住,這難道不荒誕滑稽麼?」
「你這個比喻才滑稽。」湯取毫不留情地罵道,「你是猴子嗎?」
易磐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猴子還是妖怪都差不多,反正胸腔里都有一顆貪心。」
湯取沉默下來。
他端過旁邊的那杯桂花酒,仰頭一口氣喝掉。
剛才,車子停在酒店負一樓,甘明瀟下車之前,突然對他說:「其實我騙了你。在你說很忙之後,我根本就沒打算一個人去花田小鎮。我在乎的並不是看風景,而是兩個人一起相處的那一段旅途。所以我才會撒謊,說已經在半路,為了你才折返回來,其實只是希望增加讓你無法拒絕的砝碼。」
當時湯取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謊言沒有惡意,但確實扼住了他心軟的命脈。
甘明瀟靜靜看著他,最後問道:「那個能讓你不去預設不喜歡的前提,可以毫無負擔相處的人選,你心裡是不是已經有了答案?」
那一刻的沉默如此漫長,卻又短暫得不可思議。
湯取的內心天人交戰。
他一直站在分岔路口,不去觸碰與愛情相關的任何關係,巋然不動,仿佛一個戀愛絕緣體,沒有一絲一毫對愛情的衝動和期盼。
好像這樣的堅持,就既沒有背棄自己的內心,也沒有違背世俗的準則和眼光。
如果沒有外界因素干擾,他大約可以單身一輩子。
可甘明瀟的眼神乾淨而純粹、專注而執著,只為等一個答案。
湯取辜負不了這樣的眼神,也說不出違心的謊話。
很久之後,他閉了閉眼,輕聲道:「是的。我心裡有那個人。」
從小他就知道,要做一個懂禮貌、陽光開朗的好學生,才會贏得周圍人的喜歡,從而讓大家忽略,他身後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他也一直表現得很好,無可指摘,眾人稱讚,獎狀堆成了一摞。所以他並沒有覺得,做一個優秀的孩子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