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兄弟姐妹中唯一待見我的。也許是因為她還小,不明白什麼叫做人情世故,隨波逐流。她很興奮地指著童話書上富麗堂皇的宏偉的城堡說道:
「公主都會住進城堡!」
說完這句話她又一臉期待地說:
「什麼時候我也能住進城堡,這樣我也是公主了。」
我環視了這棟八個人住在一起的小破房子。牆皮脫落,地板「咯吱」作響,像是藏匿了無數隻小老鼠。它們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拖著長長的尾巴。
我看著可憐的格蕾妮婭的童話書上金碧輝煌的城堡,我沒有張口再說些什麼,想拍拍她的頭表示安慰,卻在觸及她柔軟的發梢時被破門而出的人一下子踹倒在地。
是那個女人,她頭髮凌亂,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我,仿佛我是個吃她女兒的怪物。我確實是個怪物,但不吃小孩。善意是相互的。況且格蕾妮婭是如此的可愛與善良。
我認為每個清晨都是該死的,自然也包括今天,今早我想去客廳喝點水,趁著清晨客廳還沒人,不會有誰會注意到我的。但我一到客廳就看見那個女人不同於往日邋遢的模樣,打扮的十分體面,頭髮也細緻的打理過了。
她在和一位衣著十分講究的男人談論著什麼。男人身穿著黑色燕尾服,腳上是擦得鋥亮的皮鞋。即使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腰板也依然挺得很直。但他卻很肥胖,甚至還有個大肚子。
啜泣的聲音傳來,那個女人哭了。我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那個女人抹了抹臉,把眼淚抹在了雪白的圍裙上,也看見了不遠處站著的我,滿臉的錯愕。男人這時也回過頭來看我,看到他臉的那刻我楞住了。我不知道那樣圓圓胖胖的臉上是如何長出如此端正的五官的,顯得十分地不和諧。
當我再想看一眼時,他的五官卻是湊在一起的油膩模樣,並且他竟然還留著惡俗的八字鬍!其實這並不是八字鬍的錯。在抽屜中留存的關於父親的照片,模糊的五官輪廓上依稀可以辨認出大致長相和八字鬍。因此我十分討厭留八字鬍的人。
「他是?」
男人指著我回頭問那個女人。女人馬上又流下眼淚來,是那樣楚楚可憐地捧著錢袋子,裡面是滿滿的金幣。我立馬反應過來,她把我賣掉了。但我不覺得我值一袋子金幣。
坐在馬車上,男人問我睡得好嗎。
「很糟,一隻白色的飛蛾把我弄醒了。」
「是嗎,那真是很糟糕的一個早上。」
一路上除了乾巴巴沒有營養的閒話外都安靜極了。在與他的對話中我知道了男人是一位古堡的管家。
一切都像童話書上寫的一樣,金碧輝煌的古堡此刻就展現在我面前。猶如落了灰的金玫瑰,洗盡鉛塵依舊瑰麗無比。尖尖的塔頂,大理石的紋理,足以令我目瞪口呆。
像我這樣大的奴僕在古堡中並不少見,只是大多數都是姑娘,我也跟著女僕長做事。
他喜歡叫我「紅髮小子」。對比「紅毛小怪物」,我覺得這個稱呼已經很溫和了,我便欣欣然應著了。她總是把最大的一塊餡餅或者最大的一個蘋果又或者最厚的一塊切片麵包留給我。在這裡,塗著黃油的白麵包片要多少有多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