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還在掙扎,嘴裡髒話不斷:「我草你……」
段裴景直接打斷他:「翻舊帳的感覺很爽是嗎?那我也跟你翻一翻,私用違禁藥物不上報,打著自首的幌子來找我的組員的麻煩,這兩件事足夠你在大牢里蹲你媽的一輩子了!或者你想讓剛剛那幾槍子兒餵進你嘴裡?一了百了,我都替你感到欣慰。」
」這是異調組,異調組有異調組的處理方式,不是你那個破小實驗室——帶走!」
「嗚嗚嗚嗚——!!」黑人瞪著眼,充滿紅血絲的眼球一眨不眨地盯著呆坐在座位上的江餒,恨不得從他身上撕下一層皮。
反觀江餒,他就像是被魘住了一樣,因為剛剛的那段漫無目的的叫罵抽走了魂,背脊緊緊貼在椅背上,像是想要憑靠著這個動作尋找到一絲的可以供他依靠的船舟。
段裴景皺著眉,輕輕朝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輕聲喚他:「江餒。」
江餒沒有反應,只是麻木地盯著自己的雙膝,扣住座椅旁的雙手有些顫慄著發抖,更多記憶像是打碎了的鋒利的玻璃碎片一樣,紛至沓來。
【我會救你們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去。】
【什麼時候?】
數十個跟他同樣遭遇的孩子圍在他的身邊,滿臉的血污跟亂七八糟纏著的繃帶,單看傷口的話,江餒身上的傷口是最少的,但臉色卻比任何一個人都差百倍。
他被那幾雙眼睛逼到角落,無處可依,也沒人幫他,只能勉強說:「……總,總會有那麼一天的,你們先忍一忍,絕對……」
絕對什麼?
「絕對什麼?」
其他人急了:「對啊!絕對什麼?你說啊!」
江餒瞳孔微縮,好似在人群里發現了什麼——
那些人的聲音更加尖利:「你說啊!」
「快看!他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他在騙我們!」
「騙子!」
「滾開!滾開!」江餒突然爆發,歇斯底里地把所有人推開,注視著人群中的某個「東西」,那是一具四肢具斷,面目猙獰的死屍。
他渾身都像墜入了又黑又冷的冰窖,強烈到噁心的痛苦抓心撓肝地爭先恐後往喉嚨口擠——
「嘔——嘔——!」
江餒渾身痙攣,顫抖,跟瘋了一樣抓住頭髮,不斷搖頭。
蹲下身,捂住耳朵,儘可能地縮小自己的存在,不敢去看,不敢去聽,逃避著這一切。
他想死,可是他連選擇死的權利都沒有。
跳樓、割腕、喝藥……所有他想到的辦法他都試過了,可最後除了自己承受一段時間自己帶來的痛苦之外,還要被那群人懲罰,除了這些,他什麼都沒有得到。
解脫也是一種罪惡。
他聽見有人這麼說。
「你看啊,人心就是這樣的,只要能抓住一根微小到幾乎看不清的繩子,就想要順杆往上爬,卻從不考慮這根繩子的承重量有多少,最終全部都只能摔個粉身碎骨。」
黑暗中有人將下巴擱放在他的肩窩,牽著他的顫抖到痙攣的手,撫摸上那具腐屍,皮肉腐爛的粘膩手感從指尖傳導,感知到了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