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裴景笑道:「豈敢豈敢,大功臣,給你準備的旅遊經費是最足的,你就等著國家表彰還有免費的海島度假吧——哦對了,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宣揚出去。」
「啊?為什麼?」
段裴景說:「我之後當面再告訴你,先這樣。」
「好,我知道了。」
莊錚鳴沒有懷疑,兩人閒聊了幾句之後,結束了對話。
而作為話題當事人的江餒則正在拿著筷子跟勺子認認真真地挑著蛋羹里的海膽黃。
如果不看他手上的動作的話,從遠處看他的認真程度無異於正在進行一場精密複雜的生死手術。
「……」
希諾撐著半邊腦袋,靜靜地看著他,長睫遮住了他的思緒。
他從未想過多年之後的再次見面會在這種情形下發生。
他太不了解這個人了,更多的,只是作為這個人的代替品卑躬屈膝地陪在布銳斯的身邊供他觀賞玩樂,之後再補一句你還是不像他。
想到這裡,希諾忽然感覺有點可笑。
江餒這種毫無情緒跟感情的人形兵器,任何人試圖跟他接觸都只能夠不了了之,布銳斯是在單相思。
單相思這種詞用在布銳斯的身上,希諾覺得也挺好笑的。
愛上一個自己親手打造的物件,還妄圖讓這個物件也感激欽慕於他,這種行為其實是非常滑稽的。
患上斯德哥爾摩的人只有他——這個想法,僅僅止於今天。
江餒他……是有感情的人,有感情的人才好拿捏跟把控,否則將刀槍不入。
希諾的眼神沉靜,看向江餒的視線越發赤裸。
忽然——
「有話就說。」
江餒的聲音突兀響起,動作卻沒有一絲一毫地偏移,希諾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嗯?」
江餒徐徐放下餐具,眼皮微掀,平靜又淡漠地說:「有話就說,不要一直盯著我看。是想殺我,還是想讓我繼續回去替你們打籠中鳥,還是……繼續抽我的血,供你們研究跟做實驗?」
窗外車流聲震耳欲聾,鄰桌碰杯交談的笑聲也不絕於耳。
希諾卻感覺他們這一小塊地方被一種無形的屏障給圈起來了,安靜到能夠聽得清楚任何的風吹草動,而這個區域只有他們兩人。
希諾眼睛陡然睜大,心中駭然,無數的猜測在腦中千迴百轉了個遍,最後喃喃:「你……想起來了?」
……江餒撐住希諾一旁的座椅,身體前傾,幾乎要把人逼到牆角。
希諾眼睜睜地看著那雙詭譎昳麗的異瞳離自己越來越近,神經頓時繃緊成了一條線。
「你……」
兩人距離只有毫釐,江餒微抬下巴,鴉羽長的睫毛微垂,將他的慌亂跟緊張盡收眼底。
宛若親人間的耳鬢廝磨,他似乎真的很疑惑,輕聲問,「你膽子這么小,打算怎麼殺我呢?」
希諾瞳孔震顫,對於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而江餒猜的沒錯,他的確,想殺了江餒,想到發瘋,想到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