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冷冽的嗓音帶著隔世之感出現在這無人探訪的雪原，第一個音節吐露之時，偌大的風雪便瞬間凍結。
如果蘇瑜還清醒著，那他一定能聽出這是雲庭道君的聲音。
少年收回落在蘇瑜身上的視線，抬首看向眼前這個不速之客，他仿佛長久沒有和人說過話，聲音乾澀嘶啞，一字一頓。
「為什麼回來？」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只是偶然想起曾經在這裡遺失了一些東西，來取一趟罷了。」
雲庭道君抬步朝少年走來，眼神卻沒看向少年，直接越過他，走到了蘇瑜跟前。
少年也沒阻止，靜靜地看著一切。
向來愛潔的蘇瑜此時狼狽不堪，衣衫髒亂，還有刺目的血跡，漂亮的狐狸眼已經闔上，原本嬌艷欲滴的唇也乾澀蒼白，呼吸微弱不可聞，仿佛下一秒就會停止。
「瞧他，多可憐啊。」
雲庭道君蹲下身，流雲似的衣擺堆砌在雪地上，纖長的手指撫上蘇瑜的臉頰，他語氣憐憫，表情卻平靜得可怕。
「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少年冷冷地問。
雲庭道君輕笑一聲，拾起地上的九尾狐皮毛裹在蘇瑜身上，一隻手摟著他的肩，一隻手穿過膝彎，慢吞吞將人抱了起來才回首看向少年。
「雖然惡欲纏身，但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嗎？少年盯著那張漂亮的臉，眼中帶上探究，來回審視了幾遍也沒看出什麼不同。
「你變了。」少年抬頭望向雲庭道君，語氣篤定。
雲庭道君默了片刻，低不可聞地嘆一了聲：「也許吧。」
雲庭道君抱著人從少年身邊離開，冰雪的世界也隨著他的腳步分崩離析，少年也不例外。
消散是由下往上的，肢體漸漸變得透明，少年知道自己要消失了，但他一點也不關心，他只是保持著駐足觀望的姿態遙遙看著雲庭道君，眼中含著不解。
當他完全消散時，雲庭道君的動作微不可見地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紅色的暗芒，他垂眸看向懷裡的人，若有所悟般嘆了一句。
「我好像明白為什麼會覺得你很有意思了。」
……
天邊泛起紅霞，落日西垂。
床上的人依舊安睡著，一頭潑墨似的烏髮散落在床塌上。
忽而，他猛然睜開了眼，眼中還帶著幾分未消逝的驚恐，連著喘了幾口粗氣，才從令人窒息的噩夢中脫離，勉強平靜下來。
他還活著嗎？
蘇瑜神情恍惚，瞳孔還沒完全聚焦，一隻手突然搭上了他的額頭，絲絲縷縷的寒意順著手掌滲透皮膚，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誰？
是那個想要殺他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