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崽,」周秦渾身發抖,「是你嗎?你為什麼在流血?!」
腎上腺素飆升,心臟險些停跳,他彎著腰,沒有繼續回頭,而是盯向腳下。
白霧裡,什麼也看不見。
黑血滴落得越來越快,很快在他腳下積成一灘,腳底泛起絲絲寒意,頃刻涌遍四肢百骸。
「周秦,」遙遠的聲音,「別回頭。」他說:「往前看。」
長風呼嘯而過,寒冷的冰刀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地雕刻恐懼,周秦深吸口氣,涼風灌入肺腑,神智逐漸冷靜下來,他兩隻手承住了背後的人。
「尤異,」周秦開始祈禱,「別受傷。」
咯咯咯的笑聲自背後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繼之而起,卻是尤異近在咫尺的聲音:「你在說我嗎?」
他不停地重複:「你在說我嗎?」
理智告訴周秦,絕對不能回答。
他的步履已經十分艱難,背後的東西越來越重,額頭上不斷湧出冷汗,他每往前走一步,都要用上渾身力氣。
尤異問:「你在說完嗎?」
周秦一腳頓住,差點回頭,他頭皮發麻,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盯住腳下,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
弔詭的是,背後的重量忽然消失了。
周秦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他背著後背的東西,快步向前。
背上那東西好像在流血,周秦雙手浸滿黏液,他頭也不回,一聲不吭往前。
濃霧中終於出現人影。
梅輕怡朝他招手,笑容僵硬:「周秦,你背上有東西。」
周秦沒搭理他,繼續往前。
花皮狗臉攔在路中間,喉嚨中擠出奇怪的嗡嗡聲,但神奇的是,周秦竟然聽懂了,花皮狗臉說:「周秦,你背上有東西。」
眼下的場景只能用詭異來形容。
周秦不敢怠慢,趁著背後重量變輕,無視了花皮狗臉繼續向前。
死去的人們次第從他眼前掠過,每個人都在說:「周秦,你背上有東西。」
周秦在心裡道:對,我背上長了個瘤子。
最後一個人露面,周秦已經毫無波瀾,甚至看了對方一眼,這一眼,他愣住了。
陳躍站在路邊,手裡拿著對講機,他應該在和隊友們聯絡任務,一回頭看見了周秦,笑著和他打招呼:「老周,幹啥去呢?」
和其他人不一樣,陳躍只是問他幹什麼去了。就像往常任何一次偶遇,陳躍都這樣和他打招呼。
但陳躍,早就死了。為了救尤異,他犧牲了。
周秦停下腳步,他沒辦法就這樣走過去,像胖子說的,他的心還不夠狠。
他不能對陳躍視若無睹,那是他過命交情的好兄弟,更是尤異的救命恩人。
「老陳,」周秦笑不出來,但仍然撤出一絲僵硬的笑意,回應他,「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