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猛地騰起,奇異的香味飄在風中,男人又說話了。
「還不滾!」
陳美藺不敢久留,即刻繞過對峙的兩人,一躍消失在黑漆漆的樹林中。
「你問我是誰?不如先告訴我,你是誰?」男人聲音輕輕柔柔的,好像在跟孩子說話似的。
揭園猶豫了片刻,回憶起女人說的話,回道:「揭園。」
「答錯了。」男人竟然笑了一聲,清朗的嗓音迴蕩在山谷間,有些詭異,又有些空靈。
答錯了?揭園皺眉,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卻只顯得天真,並不嚴肅。
山谷中的狂風聲勢浩大,揭園單薄的衣衫獵獵作響,男人卻巍然不動。
「你叫揭暄,春日暄和,溫暖晴朗。」
男人愈發溫柔,簡單的解釋卻充滿溫度,仿佛他的眼前真的有一片漫山遍野開滿百花的春日光景。
他的口吻帶著悵然若失和歡欣喜悅。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卻毫不違和地出現在同一句話里。
「揭、喜?」揭園喃喃地重複道,跟所謂的「揭園」一樣,他並不清楚自己口中說的是哪兩個字,只是本能地重複這個讀音罷了。
可男人卻極富耐心地教他:「是暄,你跟著我說,息無安——暄。」
「息無安——暄。」揭園,不,是揭暄費力地讀出了這個對他而言有些拗口的字。
「我叫揭暄。」
「我叫——揭暄?」揭暄歪頭看向黑霧中的男人。
「有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男人自言自語地感嘆著,「久到我都記不清了——」
「你一定要記住這個名字,你叫揭暄,永遠都不要再忘記了。」
明明看不見男人的臉,可他的情緒卻那樣明顯。
他在悲傷,像在懷念什麼。
揭暄忽地捂住胸口,那裡有什麼砰砰地跳著,好痛!
「你是、何人!」
「你會想起來的。」男人的悵惘和篤定都散落在風裡,「我一定會讓你想起來的。」
「你、為什麼,見我?」揭園說得很慢,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孩童。
男人周身朦朧的黑霧繚繞:「不,是有人想見我。」
一句「誰」還沒說出口,鋪天蓋地的疼痛又來了,揭暄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在懸崖邊踩空,無數細小的石子紛紛滾落,卻聽不到落地的響動。
大概是因為太高了。
男人的聲音近在他耳邊,揭暄的意識卻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