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良久,嘉榮先放下了手裡的蓮花酥,笑道:「小女子祖籍山野之地,十分偏陋,不值一提,公子不必知曉。」
「我花了千金,卻買不到一個回答。」揭園的手指輕搭在杯沿上,無聲地轉動著,「或許老闆娘會回答我。」
嘉榮的笑容淡了些,眼底閃過一絲不甘:「是個名叫滄水的小地方,偏僻貧瘠,沒什麼特別的。」
滄水,揭園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那嘉榮姑娘如何背井離鄉來了南臨呢?」
在倚春樓掛牌兩月,幾乎全南臨的男人她都見過了,雖然偶有陌生的外鄉面孔出現,卻從沒有一個像眼前青年這樣古怪又難纏的。
那些男人的眼裡,她能看到瘋狂、垂涎以及令人生厭的欲望,而這位一擲千金的青年,長著一張不會來這種地方的乾淨臉龐,有一雙幾乎看不到任何情緒的眼睛。
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生人勿近,看向她的目光仿佛看一樣沒有生命的物品,冷漠而疏離。
目光相撞的瞬間,她就意識到,這位公子不是為她而來,但又是沖她來的。
他身上探究和危險的氣息在倚春樓的環境裡,太突出了。
讓人無法忽視。
慌亂的情緒在心裡一閃而過,嘉榮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家道中落,流落到這裡,倚春樓收留了我。」
揭園點了點頭,平淡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到底是否相信這樣的話。
但他很快又問了一個問題:「前日夜裡你在何處,做何事?」
嘉榮一愣,忽而笑得明顯了幾分,語調也不禁上揚:「自從我來倚春樓,還從未有哪一日閒著,前日自然也不例外。」
「有位京城來的貴客,我陪了他整晚,就在這間屋子裡。」
「公子若是不信,便出去打聽打聽,整座倚春樓誰人不知?」嘉榮微微一動,髮髻上琳琅的珠寶閃著耀目的光,她伸出玉指,指著身後一個雕花鏤金的匣子道,「喏,那裡頭還裝著貴客送我的金頭面,公子可以瞧瞧!」
揭園心中一動,他問及祖籍等閒事時,嘉榮目光閃爍,言辭推諉,可問到命案發生那天,她卻像忽然有了底氣似的,侃侃而談,甚至還主動讓他去打聽。
這就奇怪了,難道她曾經在老家有什麼秘密,不想被人知道?
但不管怎樣,她的話告訴了揭園另一件事,那就是她並非當晚案發現場的黑衣人。
懷中木盒堅硬的稜角硌著揭園的胸口,他猶豫了一下,掏出木盒,放在了桌上。
「城南的命案,想必嘉榮姑娘也有所耳聞,我那夜恰好經過,撿到了此物,現在想來,恐怕是兇器,正準備明日前往衙門交給縣令大人。」揭園緩緩打開木盒,那柄匕首靜靜地躺在裡面。
「不過這把匕首做工精巧,華麗非常,嘉榮姑娘瞧上一眼,若是喜歡,我便請城中巧匠打造一把更華麗漂亮的,贈與姑娘。」揭園說著,餘光瞥向嘉榮,「如何?」
嘉榮垂下眼睛,目光觸及刀刃上的血跡時猛地一驚,臉白了白,卻看不出什麼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