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也沒說,扶著我出了房門,我便聽見許多聲音,雜亂的腳步、驚恐的尖叫還有阿爹憤怒的叱罵。」
「我慌了,拽住玉梨的手,直問『我阿爹呢?』」
「玉梨不肯說,我只好推開她,憑著記憶往前院摸索,走出不遠,我聽見玉梨喊了『老爺』,連忙叫著阿爹,四處尋找他。」
「一隻手握了上來,是阿爹,可跟平日不同,他的手濕漉漉的,冷的像剛摸過冰一樣。」
「阿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阿榮,快逃!」
第39章
嘉榮面向虛空,仿佛能看見似的,眼眸中蘊藏著無限的落寞。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抓著阿爹的手不肯走,玉梨硬是掰開我的手,和闌香一同護著我逃走了。」
「儘管當日逃過一劫,可那些人並沒有輕易放過我們,他們一路追殺,殺死了玉梨,我和闌香才有機會活下來。」
嘉榮緩緩伸出手,十指纖纖,光潔的皮膚上卻滿是細小的傷痕。
「闌香說,不如尋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生活。」
「我也曾想過,或許她是對的,可那些聲音沒日沒夜地在我耳邊叫嚷,痛苦的、憤怒的、絕望的、兇狠的。」
她直勾勾地「望」著柳何依,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
「柳姑娘。」
「若換作是你,你不恨麼?」
「若換作是你,你甘心麼?」
「我……」
柳何依張口難言,面對嘉榮的字字泣血,她實在是無話可說。
「於你,他是情深似海的有情郎。」
「於我,卻是陰毒索命的鴆酒。」
「聽了這些,柳姑娘仍舊希望我寬宥他嗎?」嘉榮又問。
真相顯然超過了柳何依的想像,她輕易說出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和所謂的寬宥在真正沉重的仇與恨面前,單薄如紙,不堪一擊。
沉默許久,柳何依還是鼓足勇氣再度開口道:「嘉榮姑娘,是我狹隘妄言,暮望他釀成大錯,無以相贖。」
「我替他向你賠罪。」
柳何依朝著嘉榮雙膝跪地,雙手觸地後拱手,將頭深深低下去,行了肅拜大禮。
四周一片寂靜,揭園等人都沉默不語,柳何依額頭緊貼著手背,長久地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