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酒相逢,如大夢一場。」
忽然有清朗人聲傳來,他連忙朝著那裡走去,走了好一陣,才看見一塊大石頭上臥著一個人。
他披散著頭髮,一襲青白玉長衫,長長的衣擺直拖到海水裡,面向大海,手裡提著青玉酒壺,海浪翻滾拍擊著石頭,卻沒有一絲浪花濺到他身上。
「你是誰?」揭園沒有靠近,遠遠地問道。
那人悠然回頭,面若冠玉,一雙丹鳳眼中蘊著兩窪清水,顧盼間朦朧悱惻,細看卻又說不出的明澈。
男子淺淺一笑,反問道:「你又是誰?」
那神態頗有幾分與世無爭的率真,給揭園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他一時又想不起為何熟悉,只好又問:「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男子將酒壺隨手丟在一邊,翻身坐起,舉手投足優雅又灑脫。
「這裡?」
「這裡是北海。」
北海二字如一道閃電筆直劈下,揭園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男人身後廣闊無邊的碧藍,半晌才道:「北海……你、你是長闌仙君?」
「哦?」這話讓原本懶洋洋的男子忽然來了興致,「你認得我?」
揭園點頭又搖頭:「我認識歸海淙。」
「你認得阿淙?」季望揮了揮飄逸的衣袖四周濃密的雲霧開始緩緩退散,露出了更為清晰的海邊景象,「怪不得、怪不得……」
揭園望著雲霧中慢慢顯現的奇怪樹木,無數粗壯的藤蔓虬結在一起,上面沒有綠葉也沒有花朵,只有棕褐色的古藤,愣了許久才回過神道。
「怪不得?」
呼嘯的風拂過季望發間,他用下巴點點一旁歪倒的酒壺,好聽的聲音在風裡有些模糊不清:「這壺酒名為婆娑大夢,是仙主的珍藏,我原以為他誆我呢,誰承想竟是真的,可惜凡界早已無我故人……」
「這場大夢竟然接引了你。」
「大夢、接引?」接連的奇怪名詞把揭園整糊塗了,難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可這海這天,還有蒼茫的樹木飛鳥,腳下堅硬的石頭,一切都那麼的真實。
季望看向眼露困惑的揭園,目光深遠,良久才悠悠道了句:「你……應當對阿淙很重要罷。」
揭園突然地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樣一句話,他對歸海淙而言是個重要的人嗎?
他不由在心裡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