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武弘和星潼的大婚日子,揭園沒有再一次說些不中聽的話激怒揭永年,而是從懷裡掏出那枚劍穗遞了過去:「我在賀州南臨,遇到一位自稱芸娘的女子,他聽說我是揭家之人,將這劍穗託付給我,希望我幫她轉交給你。」
揭永年寫字的手緩緩停下,他撂了筆,目光落在揭園手裡,慢慢凝住了。
卻沒有伸手接過劍穗,而是問道:「芸娘她……沒說別的?」
「她說,沒怨過您,您也不欠她的。」揭園複述著芸娘的話,他一信守承諾,儘管第一天就跟揭永年鬧了個不歡而散,但該帶到的話和東西,他一樣都不會少。
揭永年直直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接過劍穗。
「不,是我欠了她。」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他仿佛老了好幾歲,連眼角的皺紋都深了許多。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天爭執中你說我是為了揭家,為了名聲,可阿暄啊……我是為了你。」
揭園手指一顫,這一刻的揭永年似乎卸下了作為盟主、作為家主的面具,露出了真實的一角,顯得疲憊而蒼老。
「你若是平凡人家的兒子,或是行走江湖的散修,你心儀誰都是你自己的事,可你偏偏生在了扶丘山上,成了我膝下唯一的孩子,這註定你做不了隨心所欲的普通人。」
揭永年面露戚容,手指緊緊攥著那枚劍穗,用力到手指發白:「看著你,就仿佛看到曾經的我。」
「當年我外出遊歷,曾受過一次重傷,為一位姑娘所救,醒來時在她家中,姑娘少時喪母,長大喪父,不顧名節救下我,卻因此遭村民議論。」
「我那時年少,血氣方剛,立即許諾要娶她為妻,我們甚至在村民的見證下對著她父母的牌位行過禮拜過堂。」
「我帶著她回到扶丘山拜見父母,一眾長老卻勃然大怒,我那是才知曉在我外出之時,他們已為我選定了妻子人選。」
明明陽光透過門窗將房間照的十分明亮,可揭永年的眼睛裡卻只有黯淡。
「我不肯拋妻另娶,局面陷入了僵局,我與長老們誰也不肯讓步,偏偏這時她被診出喜脈,我喜出望外,更加不同意長老們的脅迫。」
「事情一拖再拖,外面也終是聽到了風聲,於是孟家也就是你的外家便著人來扶丘山打聽,揭家自然是悉心招待,將此事瞞得嚴嚴實實。」
「可我心系孩子,一心想要退婚,先是同父親大吵一架,父親不允,我便又去找孟家的人打算直接開誠布公,讓他們知難而退……」揭永年手裡的劍穗狠狠一抖,他的聲音也跟著顫抖。
「可誰知、誰知這時,她竟然小產了!」
「孩子沒了,她也備受打擊,在這人人笑臉相對卻陰寒徹骨的地方,她再也無法忍受,最終選擇了離開。」
「我尋遍陽城也沒能找到她,沒想到她為了躲開我竟然背井離鄉,去了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