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做了什麼?」
「那是我第一次在你的身體裡甦醒,沒有記憶,茫然無措,你父親發現了不對,我受到驚嚇,誤殺了他。」揭暄看上去痛苦極了,對他來說,自己曾經因為神志不清誤殺了人遠比自己被最好的朋友殺害更讓他絕望。
「怎麼會……這樣?」揭園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這個動作導致他的傷口再一次裂開,鮮血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
明明他已經流了那麼多的血,人的身體裡真的有那麼多血嗎?他好像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卻覺得心臟每跳動一下,都疼的要命。
揭園有點想笑,這麼緊要的關頭,他竟然在想:流掉了那麼多血的身體,還有足夠的血液供給心臟跳動嗎?
他一定是瘋了。
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怎麼會是揭暄呢?怎麼會是自己呢?
那個他生命中無法抹去無法忘記的黃昏,樹林裡晃動的人影,竟然是他自己,他兜兜轉轉甚至打算用命去換的真相,就這麼血淋淋地攤在了面前,他卻不敢相信。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從沒聽到這句承認的話,他就那樣相信兇手是熙和,沿著熙和早就謀劃好的路走下去,得到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毫無遺憾地離開。
「園園!」鮮血已經不滿於浸濕衣衫,而是淅淅瀝瀝地往地上滴去,歸海淙神色慌張地起身,沖了過來,幫他捂住傷口。
「我不信!」揭園卻一把推開他,惡狠狠地瞪著淚眼婆娑的揭暄,「怎麼可能是你?你只是想救他對不對!你說啊,你只是不想他給我父親償命——」
「是他想救我!是他……」揭暄哽咽得說不下去,只能用力地搖頭。
「啊——」發泄似地發出一聲悲鳴,揭園的身體頓時搖搖欲墜,若不是歸海淙在一旁攙扶,他一定早就倒下去了。
「園園,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我夠冷靜了!」雙眼通紅的揭園仿佛受傷的困獸般嘶吼著,聲音里透著瀕臨絕境的歇斯底里,「他們害死了我爸!為什麼啊——」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用盡全部力氣的嘶吼聲戛然而止,揭園又一次昏了過去,癱軟的身子倒在了歸海淙懷裡。
「園園、園園!」歸海淙同樣紅了眼睛,他從沒見過揭園如此痛苦又絕望的模樣,曾經清澈明亮的眼睛裡裝滿了本不該屬於他的悲傷。
揭園沒有做錯任何事,他不該受到這樣的懲罰,也不該承受這一切錯誤。
那些過去人造的孽憑什麼要讓他的園園來償還?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