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許久,沈時釗終於開了口,他依舊頂著一張堅毅漠然的臉:「你可以離開了。」
沈時釗讓他走,鄒清許求之不得,他站起來,拘謹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確認自己可以離開後,才大步流星般疾步離開。
鄒清許走後,御史李灃對沈時釗說:「大人,素聞翰林院新來的編修鄒清許博雅有才,以文載道,是百年一遇的當世人傑,但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鄒清許有些奇怪?」
沈時釗避而不答,他只知道張浩然的確和考官沒有交集,但他不明白鄒清許為何要編造謊言。
鄒清許是梁文正最得意的學生,他為人謙虛謹慎,滿腹經綸,一向是科舉場上的風雲人物,考中進士後,勤勤勉勉,其言切直,風評很好,斷然不會出現去青樓或是滿嘴胡言這種事。
沈時釗輕輕地蹙了蹙眉,問李灃:「今天泡的茶是新茶嗎?」
李灃想起了鄒清許喝茶時的痛苦表情,回道:「是新茶,但鄒清許好像不喜歡,這裡還有上好的碧螺春,但招待鄒清許,我想暫時用不上。」
屋內涼爽,屋外陰寒。
鄒清許一邊往外走一邊看著潺潺雨柱,一出屋,冷意襲來,他不禁開始發愁該怎麼回去。
腦袋瓜子嗡嗡響。
恍惚間,鄒清許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梁君宗撐著一把青白色的竹傘,在門外等候。
他身穿白衣,皮膚素淨冷白,像一朵安然盛開的水仙在水面綻開,一身清雅風骨。
「我送你回去。」
鄒清許愣了一下,看著瀟瀟雨幕,他一時竟不知該欣喜還是難過。
好消息,有人接他回家,壞消息,那個人對他圖謀不軌。
拒絕已經來不及,雨下得很大,梁君宗把傘舉過二人頭頂:「沈時釗沒找你麻煩吧?」
鄒清許視線閃躲,他受不了梁君宗黏膩的目光,渾身豎起寒毛,他不動聲色地把半個身體挪出傘面,將自己和梁君宗之間留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線,說:「沒有,都察院只是找我打探消息。」